老鸨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恍然大悟。
哎呀,不就是“家猪吃不来粗糠”嘛!
她陪着笑,一边往后避了避,对谢桐道:“接您的爷来了,咱家也不多耽误,以后您……俩常来啊!”
谢桐:“。”
闻端从自己府上去了宫中,又从宫里匆匆赶来,只穿了家常衣袍,向来束得一丝不苟的墨发也乱了,然而他只轻瞥了一眼那热闹非凡的金碧阁,就收回了目光,眸中只倒映着一个人的身影。
“圣上若是想看歌舞,可唤人进宫来演。”
闻端的嗓音很平静,面上没什么情绪:“来这种地方,不说辱没了圣上的身份,也终究危险。”
谢桐咬了下唇,想辩解不危险,有关蒙和暗卫在呢。
结果一侧脸,哪还能见到关蒙人影?
谢桐只得把脸转回来。
“只是走累了,过来瞧瞧。”他垂着眼,不知道为何心虚,低低道:“朕又没……真做什么。”
他自以为戴着帷帽,可以遮掩住脸上的神情。殊不知闻端就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这样近的距离,闻端自幼习武,目力极佳,轻易便能发现那人面上的红意。
“圣上不是要见臣么?”闻端的嗓音也低沉了下来:“为何如今亲眼见到,却不愿抬头了?”
谢桐的心脏仿佛酥麻了一瞬,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
“……这里人多,”他声音渐轻道:“等回去再看也不迟……”
闻端颔首,似是认可了谢桐的这个说法。
紧接着,他伸出手,掌心朝上,递到谢桐跟前。
“那圣上现在能否与臣一同回去了?”闻端又问:“还是要在此处——歇息?”
谢桐又咳了一声,今晚假咳得太多,嗓子都要痒了:“不了,回宫吧。”
附近已有来往的百姓往这边张望,谢桐心觉尴尬,于是假装没注意闻端伸出的掌心,就想从旁边绕过去。
没想到,闻端手臂放下,又极其自然而然的,向下抚过谢桐的衣袖,将他微有褶皱的衣料抚平了,最后顺势勾住了谢桐的手。
“夜黑路滑,圣上当心。”闻端道。
*
闻端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的一条小巷中。
原地等候的只有一个车夫,见两人过来,略一点头,没有多余的话。
谢桐被闻端牵着手走了一路,脸上火烧火燎的,忽一看见人,就想把手抽回来,同时轻声说:“……好了,朕自己会上去。”
闻端一顿,回头见谢桐强忍局促,安静半晌,还是松开了动作。
谢桐这才感觉呼吸顺畅起来。
方才那一路上,他的注意力都在与自己相牵的掌心里。
许是吹了夜风,闻端的体温偏凉,掌心干燥有力,指腹间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走动时磨得谢桐手背细细发着痒,扰得他神思不宁的。
而现在一松开,谢桐才发现自己手心里竟都有了细汗。
……毕竟是夏日。
他按住车轿边沿,撩开帘子匆匆进去了,刚坐下,就见闻端也弯腰进来,坐在了他的对面。
这或许是闻端平日出行的车驾,只供他一人出行使用,轿内空间并不大,甚至有几分狭小了,两人对向而坐,曲着的腿便不免碰在一块儿。
等到马车开始缓慢行驶,谢桐侧了侧身,尽量放松身体倚靠在轿壁上,目视前方一言不发。
而闻端却不给他避而不谈的机会:“圣上。”
“轿内沉闷,可以把帷帽摘下来了。”
谢桐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这帷帽是他随手在金凤阁门口附近买的,一看就是等着卖给去金凤阁的贵客的,垂下来的薄纱用的也是上好的料子,触手凉滑,隔着一层阻碍,颇有些不露真容的仙人风范。
“不闷,”谢桐说:“朕就爱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