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阁的老鸨就在门口附近坐着,忽然眼睛一亮,忙站起身,迎上前招呼:“贵客来啦,快请进请进!”
谢桐临进门前才想起要遮掩一下面容,于是到旁边的小贩上买了一顶帷帽。
帽沿不宽,垂下来的白纱堪堪能遮至锁骨处,近处仍能瞧清脸庞轮廓,颇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
“……嗯。”
先不思考老鸨为何觉得自己是个贵客,谢桐的余光往阁中大堂一瞥,没看见朝中熟悉的官员面孔,稍微放下了一点心。
他乡遇故知是好事,青楼遇故知,还是算了吧。
大堂里人并不少,但老鸨慧眼识人,一眼看出谢桐的气质不一般,于是喜笑颜开地带着人到了东南角的雅座里。
这边的桌椅品相上佳,有几扇薄薄的云母屏风作为遮挡。谢桐的视线一扫,暂时对这个地方较为满意。
关蒙则一直板着张冷冰冰的俊脸,惹得老鸨带路时频频朝他瞅来,似乎在琢磨这黑衣人又是个什么身份。
“公子面生,是头一回来吧?”
老鸨笑着,极有眼色地叫人上了最好的茶来,一边道:
“咱们这金凤阁,并非外面传言的那般是什么烟花柳巷地,平常人来呢,也是能在大堂里喝喝茶、赏赏曲的。公子若是疲了累了,随时可到阁里来歇息,要是碰上那么一两个有眼缘的,再到楼上去弹琴作画也不迟。”
谢桐状似漫不经心般应了一声,实则心中有几分惊讶。
现在这青楼,也如此有格调了?
他曾经瞒着闻端偷偷看过不少民间话本,那上边描绘的青楼景象,可谓是群魔乱舞,狂蜂浪蝶层出不穷的。
这金凤阁人流虽多,但确实是多而不乱,来往的客人个个穿着风雅,大堂中也不吵闹,只是有不少低言细语。
谢桐不自在的情绪淡了不少,侧耳听着堂中的丝竹管弦声,还真有些悠然自得的感觉。
与此同时,他还不忘解开腰间的饰玉,放在桌上,一双黑眸静静看着老鸨,不出声。
……是要给钱的,没错吧?谢桐心想。
老鸨早便盯上他那块一看便价值不菲的佩玉了,当即笑得更开心,忙弯腰过来收了玉,又试探问:
“公子怎么称呼?需不需要叫人来陪着饮两口茶?”
“鄙人姓木。”谢桐咳了一声,微微别开了脸:“你们这里有没有……懂诗书的……”
“金凤阁里最不缺就是知书达礼的姑娘了!”
老鸨瞧他是个没经验,笑眯眯问:“要不我先去请几位过来,您看看有没有眼缘……”
“不是姑娘,”
谢桐又咳了一声,目光都落到桌子底下去了,勉强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自然:“本公子是想问,有没有那个……男人。”
老鸨稍有一瞬讶异,很快就释然了。
这不露脸的贵公子,不知道是哪家府邸上的,原来是个断袖,喜欢美男子。
不过话说回来,这年头断袖还少么?
老鸨见多识广,一派坦然道:“有,多着呢。您等着啊,我这就去请一位过来,这位最爱读书了,肯定能与您聊上几句。”
谢桐掩在帷帽下的面容发烫,轻嗯了一声,赶紧打发她走开了。
一旁的关蒙:“……”
不理解,但因为是谢桐,所以尊重。
——虽然尊重,也还是不高兴。
于是关蒙恶狠狠地盯着那个被老鸨领过来的少年看,目露凶色,瞧上去十分可怖。
那少年本就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模样,长着一副很乖巧的面容,被带到这边来,一抬起眼,还没等说什么话,先被关蒙的目光吓一跳。
“木、木公子……”少年低声道,不住拿眼去瞥旁边的黑衣男人,卜一对上眼神,被吓得花容失色楚楚可怜。
谢桐:“。”
他打量了这少年一会儿,有点犹豫地开口:“嗯……有没有年纪稍微大一些的?”
老鸨爽快道:“有,什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