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云如风脸色极难看地走了进来。
李挚笑了笑,出声道:“怎么了?”
云如风没有说话,他此时的情绪与傍晚时截然不同,这样一个极度自负之人,李挚却从他脸上看出了恐惧。
一定出事了,跟容起有关。
云如风走到囚牢前,一瞬不动地盯着李挚的脸,提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他道:“你为何要做天师?”
“此前我已经回答过你了。”
“不,那是假的。”云如风眼睛的颜色在月色下看上去很浅,这让他瞧上去多了几分妖异,他心神不宁地追问着李挚,“一定有什么东西不对,你要对我说真话。”
说罢,他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勉强恢复了正常。
李挚仍旧脸上带着笑,答道:“我想做天师,是因为我有天赋。”
“不对。”云如风表情一变,看上去扭曲极了,“若是如此,主上便不会让我去查。”
“我并不清楚你在说什么。”李挚摊了摊手道。
囚牢中瞬间黑雾弥漫,李挚不得不退到了角落中。
他伸手遮住口鼻,再一次抬头看向了窗外。
从李挚的角度已经看不到月亮了,这个夜晚即将结束,云如风也已经陷入了疯狂之中。
而沾染上了那黑雾,让李挚渐渐失去了力量。
云如风站在李挚面前,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喃喃道:“你若不说,我如何能懂主上究竟怎么了……”
李挚轻咳了两声,艰难道:“你又究竟想要听我说些什么?”
“你……”
云如风脑中全是那一日容起终于结束了闭关,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反复地回想着容起问他今年是哪一年时脸上的表情,狐疑道:“你一定认识他。”
只是,他并不清楚他们是在过去、现在、还是未来认识的。
容起重伤未愈,身子久久不见起色,云如风最近都在城里城外地找寻合适的妖怪,和容起提到的白狐,可不知为何,他并没有从异人寺线人那儿找到白狐的线索,似乎京城中也并没有出现过一只白狐妖。
这让云如风感到有些挫败,或许是因为近来天师们变得宽和了许多,这让城里的妖怪们缺了些敲打。
他正在思考是否需要动用些特别的手段时,接二连三地在城中撞见了李挚。
李挚这书生,分明可以走一条青云路,却无缘无故地扎进了异人寺这个世俗人眼中的偏门里,实在是有些奇怪。
除此之外,云如风还调查了李挚的履历,发现他人生中的前十八年都乏善可陈,但自从他离开了原籍后,缕缕被卷入异事当中,这些异事又几乎都与容起有关。
云如风细细想来,更为怪异。
既然如此,时间紧迫,他找不到白狐,找到容起说的怪异之人,也算有个交代。
只是云如风留了个心眼,他没有第一时间将李挚送到容起手中,而是想要先弄清楚容起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李挚又是怎么与他扯上关系的。
这件事在云如风刚刚亲眼目睹了容起为了疗伤,将夜魇吞噬下腹后,好像变得更正确了。
“你原本应当死得像一只蝼蚁,是我让你活到现在,你不应当感激我吗?”云如风脸上不住地抽搐着,伸出手扼住了李挚的喉咙。
第一缕阳光射进了这间窄小的囚牢时,李挚艰难地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试图从云如风的手中挣扎出来。
云如风缓缓松开手,轻声道:“若是再不说,可不就是这样简单的手段了。”
李挚捂住了脖颈,喘息道:“云护法,我并不知道你要我说些什么,我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天师……”
李挚没有说完,下一瞬,他忽然闷哼一声,捂住心口倒在地上。
云如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只恨没有戏本子中那等搜魂的咒术,才让你苟活到此时,你且想想明白吧。”
分明是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年,脸上却不时地诡异抽搐着,云如风看了看太阳,分辨了此时的时间,头也不回离开了囚牢。
李挚做了十几年书生,谁也不能料到他是这样一个硬骨头。
这一日,一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他也没有闹出什么动静。
云如风烦躁地从外头回来,将桌上的凉茶一口气喝尽了,才踱步到了地下的囚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