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齐珩再次重复道,而后他?不禁掩面落泪。
“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呢?”齐珩泣道。
她抚上齐珩的面容,一字一顿道:“兰生幽谷,不为莫服而不芳;舟在江海,不为莫乘而不浮;君子行义,不为莫知而止休。”
“明之,我有很重要的事去?做。”
“就像当初,你也?有很重要的事去?做,你的事是为他?们做主,我的事是还他?们个公平。”
“这也?是,我的道。”
她将那道罪己诏拿起,弃入火盆中,看着那黄纸渐渐归于灰烬。
她道:“送我走吧,我不该再留在你的身边继续安享富贵的,我该去?赎罪的。”
江锦书被?关进了紫宸殿内室,半步都不得出。
她知道,齐珩是不肯放她走的。
数日数夜,齐珩轻吹银匙中的汤羹,他?递至江锦书的唇边,江锦书侧首。
齐珩落寞地笑笑,道:“与我赌气,也?要有限度,你这样不吃不喝,身子受不住的。”
江锦书的唇色很淡,面色也?是显而易见的惨白。
她不喝药,也?不吃东西?,如今没有气力?,只能躺在榻上,根本起不得身。
江锦书声音有些无力?,她道:“你什么时候能送我离开?这里?”
齐珩恍若未听见她说?的话般,他?笑着提起旁事:“昨夜你睡着了,阿媞她闹得很,缠了我一夜,好不容易哄睡,真不知是随了谁了。”
江锦书阖上眼,再不去?理他?。
满目黄叶,逐渐为银装素裹所替代,大雪缓缓而至。
谢晏望着内室门,隐约能看见那女子坐于窗边,身躯挺拔,却显得极为阴郁。
他?垂眸道:“她心思郁结。”
“齐明之,你还要强留吗?”
“她是我的妻子,这不是强留。”
谢晏被?气笑,道:“可那不是她的意?愿,是否强留,你自己心里门清。”
“我昨日给她搭过脉,心脉薄弱,再这样下去?,加上她生产时的病根,恐明年这个时候就要不在了。”
“齐明之,你当真舍得吗?”
齐珩蓦地心怯。
是啊,舍得吗?
齐珩不由得问着自己。
可正因舍不得,才?迟迟不愿放手。
废后赐死的劄子摞得如小山般高,他?视作未见。
如今,真的要做抉择了吗?
他?悄然推开?门,窗边的女子并未回首,他?望着她的背影沉吟良久,他?猝然做了抉择:
“水驿春回时,江宁的梅花开?得很美,你,能不能替我去?看看?”
第106章此去经年
江锦书蓦然回首,她道:“你当真肯放我走?”
齐珩点了?点头,他低着头忍住盈满双目的泪水,轻应一声?:“你到了?江宁,能折一枝梅萼给我吗?”
言下之意,你如今,心里还?有?我吗?
江锦书沉吟良久,她坐在案边,注目于面前的越窑瓷壶,她轻轻抬起那壶,径直将水注入茶碗中,她开口道:
“一杯水,很澄澈,很干净。”
江锦书抬起笔,将墨汁滴入那茶碗中,霎时墨滴蔓延开,那水渐渐污浊,渐渐染成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