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玉匠老理的儿子,我认识他!你们说是理季杀人,有谁亲眼看见?”
陶申的弟弟泪如雨下,大声说:“我哥死前亲口跟我说理季要抢漆盘,我哥不给,就被那恶人用角锥狠狠扎在心口上!”
“理季是舒塘人,天天来尾埠也不知道干什么,从没见他干正经事,整天就是东走走西看看。理家跟我家沾亲,他有时会去我哥家吃饭,我哥嫂都是厚道人,总会招待他。没想到他是个畜生,把我哥给害了!我哥两个孩子,一个六岁,一个才三岁,以后怎么办……”
陶申的弟弟痛哭流涕,捶胸顿足,再说不下去。
其余来自尾埠的人也在咒骂理季不是东西,他们都和陶申要好,不是亲戚就是邻居。
“我说你们光哭有什么用,走,我们去舒塘将理季抓回来!”
有个青壮语气激烈,挽起袖子。
他这么一喊,真是一呼百应。
“青宫的神使来了。”
有人在人群中大声提醒,围聚在一起的人们才注意到有两个戴羽冠穿长袍的人,羽邑的居民从两人的装束上认出一人是巫鹤,一人是覡鹭。
青南在宫城的城墙上看见一伙人抬着一名受伤男子,急匆匆往城门的方向赶,他便沿着城墙走到城楼,就近观察,想救治伤者。
亲眼见到这些人刚来到城门外,还没进城,发现担架上的人早已经断气,惊慌又悲痛的模样。
青贞和青露外出采集毒树汁,回城路上与抬伤者的这伙人相遇,他们跑在前头,先一步进城,进城后又直奔青宫,他们竟没留意到城楼上的青南。
人们将死去的男子抬往广场,放置在广场一棵大树下,大树茂密的枝叶能遮挡雨水。
绵绵细雨,令人感伤。
青南朝广场缓缓走去,他比巫鹤先一步来到广场,静静听众人交谈,了解来龙去脉。
巫鹤瞧见要救治的人已经死去,尸体旁围聚哭泣的人。
远远看视一眼,巫鹤转身便走,如她来时那样,路上的人们自觉让开。
人们纷纷将目光聚集在青南身上,虽然知道青宫的神使一向高高在上,令人畏惧,但都很好奇,覡鹭会说些什么吗?
他也什么都不管吗?
“舒塘的理季杀我们羽邑的人,抢走羽邑的东西,他是个贼,还犯下杀人罪!请神使将灾殃降在理季身上!”
陶申的弟弟突然做出惊人举动,他扑到青南脚下,双眼发红,双拳紧握。
青南环视众人,声音平静:“你们将理季和漆盘带回来,青宫会审问他。”
得到青宫之覡的首肯,人群再次激动起来,更多人围聚在一起,纷纷商议起来,得马上制定抓捕理季的计划,绝不能让他有机会逃去簇地。
舒塘是从属羽邑的聚落,他们得到青宫的口谕,前去那边抓理季,舒塘的族长不敢阻拦;簇地与羽邑关系不好,如果理季逃去簇地,想抓他就难了。
青南注视死者沾染血污的脸庞,这是一个十分年轻,体格粗壮的男子,家里有妻子和年幼的孩子。
妻子失去丈夫,孩子没有父亲。
神鸟纹嵌玉漆盘。
在心中念出一个名称,这样的东西,确实是王器。
现在的漆匠已经制作不出这种奢侈物品,既没有需要它的国王,也没有掌握这项技能的工匠。
河里怎么会出羽邑的王器?
尾埠人带着亡者远去,消失在森林与水泽之间,他们是一群聚在古老废墟上的工匠,也是一群非常顽固,不肯迁到宫城居住的人。
羽邑的规模非常宏大,曾经属于郭城的部分在王国衰败后的两百年间,彻底被大自然占领,变得不再宜居。
人类为了躲避水患与野兽,逐步向位置更高的宫城退缩,只有极少的人,依旧居住在宫城之外,尾埠就是这些人的据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