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庚长叹一口气,七弯八拐的出了林子,走到那?坨废墟旁。
殿前司都指挥使急匆匆的跑过来道:“李编修,请这边来看。”
李从庚在殿前司都指挥使的引领下,朝一具尸体看去,那?尸体被?炸的黑黢黢的,身上盖着一层麻布,眉目依稀与谢宣有九成?相似,若不?是李从庚刚从谢宣那?离开,指定得看晃了神?儿。
“李编修,您与谢大人从小一起?长大,可看清楚了,此人是不?是谢大人?”殿前都指挥使的声音有些发?紧,生怕李从庚确认了此人的身份,那?他这趟差事办的就只有过没有功了,官家若是知?道谢宣命丧梅州,不?知?要发?多大的火呢。
“你们是从何处找到的此人?”李从庚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就在废墟的边缘处,此人一副向外?奔逃的模样,但到底没有逃掉,有见过谢大人的兄弟说此人像极了谢大人,我与谢大人并不?相熟,还请李编修查验。”殿前司都指挥使回道。
李从庚默然?,心中冷笑道:他这哪里是跟谢宣不?熟,他这是见这里出了事儿,怕官家问起?来吃挂落,反正谁确认谢宣死?亡,谁就首当其冲去顶官家的怒火,官家迁怒之下,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李从庚故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撩开麻布,来检验这具男尸身上的伤痕,见其额头与右臂上都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他现在百分之百确定了,这具尸体是谢宣自己备的,可真?像啊,旮旮旯旯的伤疤都考虑到了,生怕旁人认不?出这是谁来。
李从庚往后一撅,两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李编修?李编修!”殿前司的人七手?八脚将他扶住,由腿脚最快的禁军匆忙把他背到驿馆,然?后又是找郎中又是熬药煎药,一翻折腾下来,李从庚悠悠转醒。
转醒之后,他一眨眼?便涕泪横流,忙掀被?下榻,被?人迅速按住了。
“郎中说您大悲大痛之下被?痰迷了心窍,这才一时昏厥了过去,本无大碍,好生将养着吧。”旁人劝道,“再病着折腾一回只怕不?好,再者说人死?如?灯灭,您就节哀顺变吧。”
李从庚坐在榻上掩面而泣,边哭边问道:“人抬回来了么?”
“李编修的意思?是?”殿前司都指挥使不?确定的问道。
“是我来迟了!是我来迟了啊!梅州官府衙门怎么说?好端端的草舍又是雨天,怎么会起?火?”李从庚不?胜悲痛,一迭声的问道。
“官府那?边说,昨夜梅州下了好大的雨,又电闪雷鸣的,屋子恐怕是被?雷火击中了也说不?定……”殿前司都指挥使叹道。
“可屋子里有好几具血肉横飞的尸体,怎么会有这么巧的雷电,怕不?是谁提前知?道了消息,杀人灭口了吧。”李从庚推测道。
“啊这……这种?事儿可万万说不?得,谁也没证据啊!”殿前司都指挥使都快急哭了,这趟差事本就没落着什么好,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如?果谢宣死?于谋杀,真?要查下去,少不?得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关键是吃力不?讨好。
“那?也没人看到那?座草舍毁于雷电吧,我不?能让他死?得这样不?明不?白的,谢宣的遗体我要带回京去,那?几具别人的尸体我也要带回京去,既然?梅州的官府衙门怕惹上麻烦,汴京不?怕!这世上总有主持公道的地方。”李从庚义愤填膺的说道。
“哎?哎!”殿前司都指挥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能怎么办?这次差事的主事人是李从庚,李从庚既然?不?怕麻烦,那?就照他说的去做了。
“指挥使莫嫌我多事,谢宣的父亲待我恩重如?山,如?师如?父,我便是豁出这条命去,也要把谢宣带回汴京,我不?能让谢叔叔的独子孤独的葬在梅州,还望指挥使见谅。”李从庚陈情道。
“李编修先好好休息,我命人将那?几具遗体抬回来便是了,左右得给汴京一个交代,就按李编修说的做吧。”殿前司都指挥使说道。
李从庚摇了摇头道:“我没事,我与你们一同去。”说着,他便要下榻。
殿前司都指挥使无奈,只好带着李从庚一同前往。
谢宣殁了,此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在汴京炸了锅。
景元帝闻言刚刚好转的身子,瞬间又喷出一口血来,谢宣没了,就相当于纪州没了,纪州没了就相当于大齐西边门户对闻人氏大敞四?开,从此大齐之地闻人氏想来便来想走便走,那?他还是大齐的皇帝吗?他这个皇帝做的活生生的像闻人氏的一条看门狗!
景元帝心中岂能不?痛?!
谢壑在朝中当场腿软的迈不?动步,平时多刚正风雅的一个人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在听到独子身亡的那?一刻就像一座濒临崩溃的山峨。
李从庚道:“陛下,谢宣之死?十分蹊跷,臣怀疑谢宣死?于谋杀,因为在谢宣居住的地方,不?仅发?现了谢宣的尸首,还有旁人的尸首,那?些尸首身上装有毒药和暗器,手?中持刀,显然?是为了杀谢宣!”
“查!给朕查!谁杀了朕的股肱之臣!朕要将他碎尸万段!”景元帝连声吩咐道,“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你们三个衙门一起?将此案彻查到底!”
“臣等遵旨!”被?点名的衙门官员出来领命道。
谢壑对景元帝的话置若罔闻,他被?裴家小子搀扶着,跌跌撞撞的走上前去,欲要掀开麻布。
“谢叔叔,夏日炎炎,阿宣他此刻不?甚体面,您……”李从庚阻止道。
“再不?体面也是我的孩子,哪有当爹的嫌弃孩子的道理。”谢壑摇了摇头说道。
麻布一揭,大殿里的气味儿有些一言难尽,谢壑猛然?昏厥了过去。
第096章第96章
汴京乱成一锅粥的时候,谢宣和楚怀秀一直在往南走。
楚怀秀朝一户农家院里掷了?一把大?钱,谢宣毫不?见外的将院子里晾晒的衣裳顺走,潦草的裹在自己身上。
楚怀秀不?解,问道?:“直接北上岂不?是更近?为?何要往南走海路?”
谢宣将腰带系紧,寒酸的短衫穿在他?身上倒别有一股风流落拓的味道?,十分独特,听到楚怀秀的疑问,他?回?道?:“避免麻烦,谢宣死了?,有人信就有人不?信,从梅州去兴庆府少说也得三个月,三个月可发生的变故可就太多了?,走水路咱们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