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袖以为骆心词怕犯错,特意举了?许多例子安抚她,实际效果与?她的目的却背道而驰。
骆心词若是真正的侯府女儿,多少能?有点底气。
可她是假冒的啊。
冒充侯府女儿已是一桩重罪,她一介平民,当着皇帝、太后的面,以明念笙的身?份大?闹宫宴,这是欺君之罪啊!
入京之前,骆心词没想过事情会闹得这么大?,否则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假冒明念笙。
除却这个?缘故,还因她顾虑着武陵侯府与?皇帝的矛盾。
明于鹤说两代?武陵侯都与?皇帝不和,太子差点命丧武陵侯之手,明于鹤瞧着又不是安分的主,皇帝再能?忍耐,也不会对这侯府中人有什么好脸色。
那?母子俩有能?耐让皇帝无?可奈何,“明念笙”只?是个?爹不疼、嫡母不爱的墙根野草,哪有本事对上真龙天子?
骆心词一点也不想牵扯进皇权斗争之中。
惴惴不安地装扮好,骆心词被带去见韶安郡主。
韶安郡主甚少外出赴宴,唯有太后寿辰时会雷打不动地前去。
骆心词到了?前厅与?她请安,被检查了?遍规矩与?着装,临出发,她问:“怎么不见大?哥?”
韶安郡主头也不抬道:“他忙完了?会直接去宫中,不与?我们一起。”
“父亲呢?”骆心词又问。
韶安郡主看向骆心词,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探究一番,直看得骆心词心中发虚。
现在的武陵侯是假冒的,平日在府中还能?装得下去,去了?宫宴要亲面皇帝,与?众多大?臣寒暄,他当然害怕,一定不敢去。
就算这个?假侯爷有胆识,敢去,为了?降低被看出的可能?,韶安郡主与?明于鹤也不会让他去。
骆心词很羡慕这个?假侯爷。
同样是假冒的,她也想装病留在府中。
说到底,还是害怕皇帝与?太后,骆心词想换个?不这么严肃的场合为难王凌浩……
“他不去。”韶安郡主对着骆心词略微偏了?偏下巴,缓声问,“你觉得他为什么不去?”
骆心词:“……因为……父亲身?子抱恙……”
“武陵侯”身?子抱恙了?三年多,以目前状况来看,还会继续抱恙下去。
“我瞧你脸色不大?好,怎么,难道你也突发不适去不了??”韶安郡主意有所指道,“你们父女俩没见过几次面,倒是挺有默契。”
骆心词听不出她是话中有话,还是单纯这么一说,谨慎琢磨时,她又道:“不过可惜,太后听闻了?你与?黎阳的事情,点名要见你,今日你必须得去。”
骆心词肩上猝然一重,好似一座大?山稳稳压在了?上面。
她从未如?此刻这般想念明于鹤。
韶安郡主身?份特殊,自宫门口下了?侯府车撵,改乘宫中轿撵,骆心词沾了?她的光,跟着她上了?轿。
一路上断续碰见几个?携子女赴宴的官员,韶安郡主不冷不热地受了?别人的礼。
骆心词跟在旁边,韶安郡主说话,她就端庄地客气假笑。韶安郡主语气冷淡,她就装作是个?木头人,不给任何反应。
一切顺利,直到踏入永寿宫。
骆心词知道京城是天底下最繁华的地方,初入京时,看见什么她都觉得惊讶,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己是没见识的井底之蛙。
入住侯府后,她谨言慎行,月余的接触下来,已经适量良好。
然而这日跟着韶安郡主踏入永寿宫中的那?一刻,衣着鲜艳的贵妇们恭敬地围绕上来,看着那?一张张笑脸,骆心词还是恍惚了?。
置身?金碧辉煌的宫殿,处处珠光宝气,奢靡异常,骆心词忍不住心潮浮动。
听着云袖悄声提醒她,这位是某一品诰命夫人,那?位是某某县主,骆心词一心二用,僵着笑与?人行礼。
衣香鬓影,谈笑风生。
让骆心词恍惚的不仅仅是奢华的金盏银器、威风的盘龙飞凤、来往之人的华贵衣着首饰,更?多的是一种氛围。
她记不清面前各位夫人小姐的身?份与?来历,但是很清楚,放在过往,这些人不会正眼看她,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或友善、或提防地瞥她。
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很明显,让人心中生出怯懦的退缩感,但暗中,也在她心头蹿起向往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