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垂眸不语,月色下那眸光被白纱一遮,更加模糊不清。
“这明月春可是明月门的独门绝技,明月门之所以能匿身武林,而从不暴露踪迹,便得益于此阵。”桑沉草幽幽道。
奉云哀心乱如麻,久久才道:“我在听雁峰的书阁里看到的,师尊她……从未亲口提起。”
“我都有些艳羡了,奉容如此善待你。”桑沉草揶揄,“看来我得收回此前说奉容养不好你的话了。”
奉云哀敛目淡声:“可如此说来,知道破阵之法的,只有明月门的其余人。”
“不错,秀秀聪明。”桑沉草那张易容的脸上,一双眼精亮鬼魅,“明月门消失多年,当时在黄沙崖下的名谱,秀秀也看到了,秀秀不妨猜猜,究竟是谁杀害了奉容。”
说来说去,竟……
又指向了问岚心。
明月门的孙萋早已亡故,最后只有问岚心一个人嫌疑颇深。
如果是之前,奉云哀大可以一口咬定问岚心早有杀心,但如今她迎着桑沉草的双目,眸光不免一颤。
真的是问岚心吗?
奉云哀沉默了良久,极慢又极冷地说:“有人想嫁祸给问岚心,将明月门全部铲除,是不是?”
桑沉草笑得两眼弯弯,伸手摸起奉云哀的耳垂,夸道:“秀秀好聪明,无需我出声指点,竟就能窥到真相了。”
“可还有谁,熟知明月门的阵法?”奉云哀对此一无所知。
“问奉容。”桑沉草压着声,除了未吐信子外,当真像蛇在耳畔私语。
奉云哀哑声:“如何问。”
桑沉草便抬起下巴,头往山巅微微一努,笑道:“自然是上山问。”
听雁峰上还藏了不少高手,多数已经睡下,有些个正在屋檐上喝酒说话,原本静凄凄的听雁峰,变得有些乌烟瘴气。
奉云哀在山上多年,何曾见过这么多,又这么不讲规矩之人,她屏息抿唇,不悦之色跃于面上。
桑沉草倒还是那悠闲自得的模样,她大抵有些好奇,四处张望一眼,只是因为到处有人,她看不尽兴,摇头道:“这都什么人,想来你和奉容在时,这地方应当连鸟雀都不多。”
鸟雀有灵,两人在山上练剑时剑意凛冽,还能驱走不少虫兽。
奉云哀没出声,环视一圈后,视线定在远处。
山上屋舍简陋,也就两处屋宅,一处是平日休憩用,一处放了不少奉容搜罗而来的书籍宝典。
不同于山下曾经的瀚天盟,此地久未修葺,书阁和寝楼俱是摇摇欲坠。
偏那些坐在屋檐上的人不懂珍惜,说到兴头上时,猛一拍身下屋瓦,拍得嘎吱作响,黑瓦欲碎。
那烦闷之感将奉云哀的胸腔填了个水泄不通,她近乎要将气息完全堵滞。
“气了,要不要帮你出气?”桑沉草忽然问。
奉云哀摇头,心知此女必会帮倒忙。
她只是……
她从未如此气过,她无措而气愤,却找不到一点点发泄口。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昔时她心中哪会有这么多起伏,她顶多会因为独自呆在山上而有些孤独。
孤独么,练剑就好了,剑练累了,便看看书。
“莫气。”桑沉草看出端倪,又摩挲起奉云哀的耳垂,好似对此兴致颇深,“这些人越是自在,越是毫无戒备,你我能挖到的谜底就越多,昔时奉容教你猜过灯谜么?”
“不曾。”奉云哀避开此女胡乱造作的手,耳垂被揉捏得有些发烫。
别说灯谜了,她下山前甚至不曾见过花灯,关于花灯的林林总总,她只在书上看过。
是后来奉容没了气息,她抱剑离开听雁峰,在从云城出去的途中,看到过一瞬花灯妙影。
光彩熠熠,当真喜人。
“我教你猜。”桑沉草又是一哂。
奉云哀并未放在心上,毕竟此女胡言乱语多了,半句不可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