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婢女也不害怕,她伺候的这?位娘子是最温柔宽和的。
“唉。”她轻轻推了明宝锦一下,明宝锦圆溜溜的眼掠了她一眼,又?黏在了那位绸衣女娘身上,落在她裙上绣着?的青色小?鸟上。
细细的长腿,尖尖的喙嘴,那是酿白河的青脚鹬。
“呵。”对?方轻轻笑了,朝明宝锦招了招手?,“你是福民乡哪里人?”
明宝锦慢慢走到她前头,看着?她的侧脸缓缓转正,一种纯真而懵懂的风情缓缓沁来。
她的肌肤有一种麦仁牛乳粥的质感?,不算特别白皙,但很匀净自然。
她的鼻子很小?巧,鼻头圆圆,让人想要轻轻点一下。
明宝锦的目光最后落在她额角处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青斑上,耳边模糊听?见她似乎在夸自己可爱。
但明宝锦什么话都?回不出来,她脑子里太?多东西了。
她当然会想起游飞脚踝上的青斑,因为这?个,他才成了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青鸟。
那只小?青鸟飞在溪水边,又?掠过群山,停在山腰缓坡上的墓碑上哭泣。
那是两块挨得?很近的墓碑,碑上其他字在脑海里是模糊的,明宝锦也认不全,但她同小?青鸟一起认过那六个字——游春生、苗玉颜。
“你叫什么名字?”
蓦地,这?个问题闯进了明宝锦脑子里,明宝锦眨了眨眼,一种荒谬的情绪在掌控她,她听?到自己在说,“玉颜。”
那女娘惊讶地看着?她,柔和的眉宇间哀色顿现,她不可置信地反问,“你,你叫玉颜?”
明宝锦没有说话,她感?到一阵恶寒,彷佛指尖触摸到了什么滑腻的秘密,令她起了汗毛战栗,手?上捧着?的托盘开始发颤。
小?婢女以为她是端不住了,连忙接过手?。
“去倒碗甜茶来。”那女娘看着?小?婢女走了出去,转眸回来时发现明宝锦也才收回目光,她对?这?宅门里一切都?有所警觉。
“我叫小?布头。”她的眼里有恐惧和困惑,但她又?很清晰地问:“你叫苗玉颜吗?”
苗玉颜含泪点了点头,颤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墓碑上学来的。”明宝锦猛地打了个哆嗦,抱住自己,“小?青鸟带我去的,你,你知道他吗?”
苗玉颜用一种极小?极快的频率在点头,她也在颤抖。
明宝锦被她一把拽了过去,紧紧箍在了怀里。
“他,他是我的儿?子,是我的青鸟。”
“他很想你。”苗玉颜的颤抖越来越剧烈,明宝锦乖乖倚在她怀里不动,只是伸出手?,轻轻摸上她额角的青色胎记,问:“苗娘子,你没有死?你怎么会在这?里?”
好一会,才听?到苗玉颜用一种很扭曲的声调在说:“邵阶平将我困在这?里。”
‘她好恨他,’明宝锦听?出那种咬牙切齿的感?觉,想着?,‘他居然还能更坏。’
泪水,好多泪水在明宝锦脸上,但不是她的。
“不要哭。”明宝锦的心要碎掉了,“我,我去找大姐姐,我们想办法带你出去,我大姐姐一定有法子,小?青鸟见到你会很开心,他很想你,很想你。你不知道,我们给你烧了很多很多漂亮的衣服,唔,你没死,你收不到的。”
这?一小?截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太?复杂了,明宝锦有点胡言乱语了,但苗玉颜在泪水里笑了一下。
“那个姐姐要回来了。”明宝锦听?到脚步声,轻轻从苗玉颜怀里挣了出来,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麻利地夹起一块烙卷喂给她。
哭容已经是遮不住了,但用思乡来解释,也还过得?去。
小?婢女搁下茶,又?去打水拧帕子,不怎么熟练地劝道:“娘子别哭了,若是还想吃,郎主一定会同意的,如今郎主对?你可是无有不依的。”
苗玉颜拿过帕子整块覆在面上,很粗糙擦了一把,似乎是刻意摒弃了些熏染调教的痕迹。
“你去厨房再要一份,跟她们一起尝尝吧。”苗玉颜哑声道。
小?婢女笑着?应了,屈膝行?礼,退了出去。
明宝锦小?声与?她说着?游飞的一些事,从她们第一次见面说起,她能想起来的都?说了,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去采地木耳的事。
“小?青鸟发现他们在从前游家的那块地上建碾硙。”明宝锦顿了顿,咽下了后面的话。
苗玉颜原本悲伤而平和的脸上涌现一层怒意,随后又?蹙起了眉,问:“什么时候的事。”
“唔,有三四个月了吧。”明宝锦说着,就?见苗玉颜忽然抚胸干呕了几声,她紧紧攥住覆在自己腹部的衣料,像是在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