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缫丝车
卫五郎没有?说明宝盈的名次,但既是三甲,就?意味着五十两银子到手。
五十银,对于?寻常人家来?说可谓巨款,而且来?路又正,完全可以抵给柜坊或者商贾,折换铜钱。
明宝盈有?了?这笔钱,自然想到要打听?明真瑜、明真瑶的处境。
夜里,她悄悄与明宝清睡在一处,商量着明日进城该怎么办事。
蓝盼晓隐隐约约听?着她们议论,是找家宅在光禄坊的某位‘很乐意为人效劳的’宦官,还是去直接寻司农寺里的小?官比较妥当。
“我曾听?二娘无?意间提起过,她傅母的儿子在司农寺当录事,虽不一定能做什么,但探个?消息约莫还做得?到。”
“可是二姐的傅母是被朱姨赶走的,凡事讲究好聚好散,人家也?是耕读世家,撕了?人家的体面?,怕是没那?么好说话。”明宝盈轻声?说。
明宝清顿了?一顿,道:“所以是拿钱求人,不是讲情分。”
这些舍下脸面?求人的事光是一听?,蓝盼晓就?觉得?面?皮发烫,如芒刺在背,她觉得?自己是个?很没用的人,远不如两个?女儿有?担当。
她蹑手蹑脚地下了?榻,轻轻推开内室的门?,迟疑着开了?口,“其实……
明宝清一听?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很快道:“母亲不必勉强自己的。”
蓝盼晓一时间没有?说话,却走了?进来?,坐在她们三姐妹的床边,轻道:“元娘还记得?,我阿兄是都水丞,掌河运灌溉,监管碾硙水车,与司农寺一向?有?些公务上的往来?。录事只是书吏而已,都水丞再怎么说,也?是七品官了?。”
明宝清和明宝盈自然知?道无?品的书吏比不得?都水丞有?人脉,但也?知?道蓝盼晓跟兄嫂的关系很僵硬。
“母亲。”
她们这声?轻唤太过温柔怜惜,令蓝盼晓生出几分坚定勇气来?,她故作轻松,道:“不是说了?么,是拿钱求人,不是讲情分。这于?我的嫂嫂来?说,可是太对症下药了?。”
在明宝清的坚持下,她陪着蓝盼晓一道站在了?蓝家的偏门?口,怀中的包袱里装着二十串沉甸甸的铜子。
五十银还没有?换完,暂且存了?一部分在东市的柜坊里。
开门?的老妪是蓝家的老人了?,自然认得?蓝盼晓,一见她便蹑手蹑脚躲出来?,一只手虚搭着门?,问:“小?娘子,您怎么回来?了??夫人她可在家呢!”
“阿兄呢,他在不在?”蓝盼晓问。
“阿郎还没下值呢。”
“你同嫂嫂说一声?,我不是来?打秋风的,我有?件事想请阿兄帮忙,但这个?忙不会白帮。”
蓝盼晓说话一向?是委婉柔和,留有?余地的,这样直截了?当,和盘托出,也?是少见。
由此,可以想见她那?位嫂嫂的性子,不会是弯弯绕绕的人。
老妪为难地站了?一会,还是替蓝盼晓传话去了?,过了?片刻,她来?请两人进去,但又说:“小?娘子,你们今日来?得?也?不巧了?。小?郎君在书塾遭了?先?生斥骂,夫人她正烦扰呢。”
“阿瑞也?在家?”蓝盼晓的声?音闪动着一丝期待,但很快就?落了?空,庭院里只有?她嫂嫂和一个?仆妇。
满院缫丝声?,并不嘈杂,听?起来?有?一种别样的宁静。
蓝盼晓这位嫂嫂姓支,叫如玉,一个?书香气极重的名字,却只是个?目不识丁的养蚕女。
“妹妹的闺房拿来?做蚕房是真好啊,坐北朝南,通风好又敞亮,还安静。”
“嫂嫂合用就?好。”
支如玉哼笑一声?,都没有?抬头看她们,只是用竹签在热锅挑起丝绪,手指一绕似捕风,却已经提绪入手,再轻轻一甩,就?勾入了?一枚弯头的竹针之中,然后由送丝竿勾挂,被转动不同的丝筒缠绕住,一圈圈银白似雪。
明宝清还是第一回见人缫丝,看得?专注入神,支如玉绕了?七八个?茧子才抬头瞧她们。
见蓝盼晓还是一脸逆来?顺受的样子,好似全天下就?她最委屈!她嫌恶地移开眼,看向?明宝清。
支如玉其实早就?想抬头了?,只是要作势摆谱,眼下架子端够了?,她难掩好奇地看向?这个?跌落云端的高门?贵女,见她似乎黑瘦了?一些,个?头高了?一点,也?不知?是因为瘦还是长了?年岁,她的眉眼更清晰了?,脸庞的轮廓也?更分明了?,肌肤也?不再是那?种柔腻搓粉的感觉。
支如玉从前对于?明宝清的印象就?是高高在上,冷冷淡淡,但很大方。
她还记得?明
宝清给蓝瑞的生辰礼,每年不落,不是贵重的,就?是适用的,倒是很合她意。
如今,支如玉能看到她眼下的淡淡青痕,下巴上的细细粉疤,鼻尖上有?汗,面?庞发散着通透而真实的光泽。
那?些金银珠宝折射出的光辉不再照耀着她,那?些锦缎香膏也?离她远去,她变得?更素净了?,更真实了?,每一寸都美得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