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昂这个人很好吗?赵江川问过他很多次,蒋恪宁摇了摇头,从小时候认识她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善变却赤诚,外冷内热,小时候蒋恪宁绝对是林舒昂脾气的最大受害者,因为他知道他碰上了她脾气最差的那几年。
但是感情从来没有道理可言,就像飞蛾扑火,明知坠落却前仆后继。林舒昂之于蒋恪宁就是这样。
蒋恪宁十分没有演技地故意张了张嘴,“啊,那太可惜了。”脸上换上了如她一般的揶揄的笑。
林舒昂看他演技拙劣,将手边的杯子往他身上轻轻一砸,只一秒,那大手就捉住了林舒昂的手腕,她看向他,蒋恪宁将杯子一撤,往身边的空杯子旁边一放,将毛毯拿了过来,往林舒昂身上一盖。
“睡觉。”声音沉沉。
林舒昂看着自己就这么被安顿好了,不由得好笑,双手抱臂看向一点准备都没有的他:“那你呢?”
蒋恪宁将身边的衣服往身上一套,心中早有安排,“我守着你。”
第25章温风朗煦
他的想法很好,但他忽略了自己是个正常人,会生病的正常人。林舒昂拗不过他,靠在蒋恪宁腿边盖着厚厚的毛毯进入了黑甜乡中。他背靠着帐篷,手落在她的枕边,在她睡着后,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外面的风慢慢地安静了下来,林舒昂是凌晨三四点的时候醒的。起因是睡着后手拉着蒋恪宁的手,中间在睡梦中一度觉得滚烫,挣扎着起了身发现烫的不只是手,他的额头和脸也都是烫的。
林舒昂一着急,连睡意都被驱散了大半。她将毛毯裹在蒋恪宁身上,用手碰了碰他的额头还有脖颈,烫的泛出一抹不正常的红。她眉头紧锁,咬了咬唇,轻轻唤他:“蒋恪宁——蒋恪宁——”,林舒昂面色焦急地握着他的手,可是蒋恪宁闭着眼睛,似乎没有半点反应。
她当机立断翻身起床,披上了外衣,将帐篷拉开一道口子,跑到越野车上找医疗箱。好在这些东西都是必备的,除了蒋恪宁的车,其他的车上都有,林舒昂没有犹豫,将退烧药就着温水给他喂了下去。
蒋恪宁是在林舒昂跑出去的时候醒的,他以为自己陷入了一个很沉很深的梦境,迟钝地看着林舒昂将手上的药丸递到他嘴边,然后就着她的手喝完一整杯热水。他的嗓子眼有一种灼烧后的痛感,“怎么了?”一出声嘶哑得仿佛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话的人。
林舒昂在他面前蹙着眉,半坐在地上,从医药箱里掏出一只体温计,往他耳里一递,“嘀”一声,她摇摇头,又摇了摇蒋恪宁的手:“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发烧呢?39。5℃,都能煮水了。”
蒋恪宁听后好一会才将这件事想明白,后知后觉地对她展颜一笑:“我没事。”
林舒昂将他想要动作的手轻飘飘地按了回去:“不,你有事。”
两个人位置反转,林舒昂将蒋恪宁往旁边一拽,让他躺在自己的枕头上,不等他反抗就不由分说地将毛毯一扯,往上一拉,直接将他的嘴盖住了,蒋恪宁一脸疑惑,林舒昂往下看瞥了他一眼:“躺着吧,别动。”
“啪——”一声脆响,林舒昂照着他伸出毛毯的手就是一巴掌,然后给他塞了进去。
她略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借着暖光灯,盘着腿认真地看着那些药的名字,真是奇了,999感冒灵这么好用的药怎么翻都翻不到?只剩下西药,名字都是英语,很多看都看不懂,繁琐又复杂,林舒昂眉头紧锁掏出手机。
她选择了最简单的一种办法,那就是打电话给邓安绍。
后者头痛脑胀,不是宿醉也不是熬夜,是被林舒昂气的。兄妹两人远程对话,林舒昂将那些药拍了照片给邓安绍,他虽然烦不胜烦,但还是给她一一解释了一遍。
“你跟谁在一块呢?半夜发烧?”邓安绍问她。
林舒昂看一眼已经睡着的蒋恪宁,含糊带过,十分迅速地掐断了电话。刚刚还想强撑着,现在一躺下就老实睡着了,林舒昂手指在他面上两寸的地方,虚虚地勾画他的模样,怎么会有这么喜欢独当一面的人?
她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掐着点给蒋恪宁喂药。西药多是止疼和化瘀的,只有几包小的粉状药才有退烧和治感冒的功能,在他睡后约莫两个小时,林舒昂将他叫醒又吃了一遍药。
这时候的蒋恪宁已经好了不少,温度依然高。林舒昂没太过纠结,先指挥着蒋恪宁同志老老实实回到车上,盖着毯子躺下,然后将帐篷一扯,全部卷铺盖就扔到了后备车厢里。要是蒋恪宁清醒,这会真得夸一句利索。
可惜,他现在高烧不退,烧的迷迷糊糊。
整装待发,偌大山顶只剩下越野车一辆,林舒昂看着后视镜里昏昏沉沉的某人,有些好笑,总算知道为什么昨天下来的那么迟,又为什么还洗了个澡,原来是发着烧,可能烧了一个晚上,那时候刚退。
她心中腹诽,脚下油门一踩,车就跃了出去。
天还没亮,山上有雾,云遮雾掩,好在没什么人。林舒昂车技也很不错,蒋恪宁的审美与她的出奇一致,都爱开又大又笨的车,舒坦。下到环山跑道的时候,林舒昂想起他那时候说,下去的时候让她好好看看风景,她余光扫过蒋恪宁,这应该也算吧?
邓安绍被林舒昂一通电话搅合得鸡犬不宁,在床上翻来覆去没能再睡进去。他从小神经有些衰弱,失眠的毛病一直跟着他,加上这通电话来的蹊跷,他一不做二不休,快七点的时候给彭方迟去了一个电话。
开头就是一句国粹,邓安绍沉默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名字,没出声,过了一会气消了,彭方迟才问他来由。
“昂昂跟谁在一块呢?”邓安绍单刀直入,切中主题,刚刚她那副拳打镇关西中气十足的样,就已经让邓安绍排除她了。
“哦,舒昂啊,跟蒋恪宁在——”彭方迟打了个哈欠,说话没过脑子,嘴一开一合就漏了底,然后一个激灵,捂住了嘴,心里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这能说嘛?
对面默了默,不用看都知道已经黑了脸,邓安绍砸了咂嘴,哼笑一声,“得,你睡吧。”直接掐了电话,彭方迟抓了抓鸡窝头,仰倒在床上。
邓安绍心里没多大意外,黑着脸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头脑乍一清醒就把事捋清楚了,这俩人没一个好东西,都冲着对方去的。邓安绍低声骂了两句,头一次觉得自己被林舒昂这个妹妹给捉弄了一回。
亏他那会还真好心带着她去瞧那小子呢!
左转向灯一打,收费站正好在他们身后,林舒昂已经把车开回了京郊。蒋恪宁烧了两天,情绪起伏有点儿大,现在都还没完全恢复,发着烧呢,林舒昂在车上话都没跟他说几句。他就是烧着,时不时嘴抵着拳咳嗽,嘴唇发白,这么精神一个人骤然就带了我见犹怜的意思。
她看着路上堵着的车,瞄一眼车后座虚弱的那人,手在方向盘上拍了拍,思索着。回家肯定不行,邓安绍这人忒精,晚上的电话他现在就能查到来路,开房也麻烦,有不少产业是t他哥的,而且她没带身份证。
她往窗外望了望,熟悉的北京,熟悉的车流涌动和萧索。她按了按喇叭,前面那车往后倒,车尾巴都快撞上她车头了!她一个喇叭吓得前面的车一个急剎,让林舒昂有种打下窗户好好讲讲道理的冲动。
“别急。”蒋恪宁在后面吭了声,伴着一声喘。林舒昂将手从那喇叭上车了下来,眼角眉梢都带着服从:“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