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辞经过梁奶奶身边时停车,摇开车窗问道:“梁奶奶,您去哪里?”
梁奶奶一看是吴辞,表情很慈祥柔和:“去天慈公墓,看看我家老头子。”
吴辞道:“您上车,我也去天慈公墓。”
梁奶奶眼中浮现一点哀思,笑道:“好。”
等梁奶奶在车子后排坐下,吴辞又问道:“梁奶奶,您没带上巧克力吗?”
梁奶奶平时走到哪里,都会带着她的那只拉布拉多,巧克力色的拉布拉多,对于梁奶奶来说就像是她的孩子一样。
“这不是打算坐公交车去吗?”梁奶奶笑着说,“宠物不让上公交车啊。”
“对。”吴辞说着,提议道,“我先送您回家一趟,您带上巧克力一起吧。”
梁奶奶很是高兴:“好,谢谢小吴,你真是有心了,总想着我。上回你给我带的那批大连的车厘子,味道真好,我全都吃光了,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吴辞微笑:“梁奶奶客气了。”
送梁奶奶进他们单元后,吴辞就在楼下等着,这段时间里她也想到些这些年和梁奶奶之间的点点滴滴。
梁奶奶的老伴死的早,三个儿女不孝顺,很少来看她,还总是盯着梁奶奶这套房子。吴言还没失踪的时候,吴辞因为梁奶奶总是慈祥地关照她,她就愿意陪着梁奶奶多聊天,而且梁奶奶的狗也好玩。
等吴言失踪了,吴辞孑然一身,梁奶奶更是特别关照她的情绪。吴辞会时不时送些水果什么的给梁奶奶,梁奶奶有好东西也给吴辞一些,还带拉布拉多陪吴辞玩。
如今在整个小区里,梁奶奶是吴辞最亲近的人了。
过了一会儿,梁奶奶牵着巧克力下楼了。
巧克力是一只很通人性的狗,它跟着梁奶奶坐上吴辞的车后,非常乖巧,俨然是个听话的乘客。
吴辞从车内的后视镜里,对上巧克力的眼睛,笑着说:“巧克力的皮毛打理得真好。”
梁奶奶抚摸着巧克力,“这颜色的猫狗就是显得皮毛光滑。”
后头两个人说说话,吴辞开着车,帝都出城的快速路很通畅,一路没怎么堵车,40分钟后到达了天慈公墓。
吴辞和梁奶奶抱着鲜花,穿梭在层层叠叠的墓碑间。眼下不是清明、中元、初一这样的祭扫节日,墓园里人不多,许多果树草木都没有及时修剪,有种远离尘嚣的苍凉肃穆感。
吴辞给梁奶奶的老伴也带来一束花,她和梁奶奶各自向他献上花,接着又一起来到吴辞爸妈的墓碑前。
吴辞的爸妈埋在同一座坟墓里,吴辞经常来这里祭扫。
他们当年是死于一场车祸的,那年吴辞刚刚十五岁,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
至今吴辞想起那场车祸,仍觉得唏嘘。
车祸不是别人造成的,是吴辞的爸爸自己驾驶不慎,在高速桥上撞到护栏,翻车下桥,夫妻俩当场死亡。
爸妈这么一走,留下上初中的她和刚刚考上警校的哥哥相依为命。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没想到哥哥也失踪不见。
吴辞将一束百合花放在爸妈的墓碑前,心里默念:你们放心,我不会死在塔罗猎杀阵里,我一定会把哥哥带回来的。
梁奶奶也为吴辞的爸妈准备了一束花,她放好了花,叹了口气:“转眼都十来年了……”
她鼓励吴辞:“不管怎么说,老吴夫妻俩看到你长这么漂亮,工作又好,也能放心些。小吴,你一定要好好生活啊。”
“我会的。”吴辞说,她沉默了一会儿,唇角扬起一点苦笑,“梁奶奶,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我的命太硬,所以身边的亲人都被我克了。”
“这是胡说,这叫封建迷信。”梁奶奶道。
“但偶尔,我确实会这样想。”吴辞喃喃,“那么多亲近的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我有时候真怀疑我克亲人。”
“你这就是钻牛角尖瞎想了。”梁奶奶看着墓碑,“要是自家亲人死了就说是被克的,那你们楼上的蔺家……”
梁奶奶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仿佛是觉得不妥,她叹了口气没有再说。
吴辞家住在五楼,而住在他们同单元七楼的蔺家,那是整个彩虹坊小区的禁忌。
尽管蔺家那件事过去十几年了,可直到现在,小区的邻居们提起这件事也都是讳莫如深的态度。心态好些的还会为蔺家唏嘘两句,为他们抱不平;心态差些的,干脆就直接说“太晦气了”。
就连住在吴辞他们单元九楼的丁伯伯,偶尔提到蔺家时,露出的也不是什么好表情。
“我明白梁奶奶的意思,谢谢您。”吴辞垂下眼眸轻声说着,她看着墓碑上爸妈盛年时微笑着的照片,一阵微风吹过,寂静的墓园里青草摇曳,发出簌簌的声音。
吴辞伫立在墓碑前,沉默了许久,一只手却不由得隔着胸口的衣衫,握住衣衫下那条老旧的松鼠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