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生得极美,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月光下十分好看。
“人在年少时总会犯许多错,只是那时并不觉得是错,直到有一天,终于意识到这点,却已是悔之晚矣。和尚,你们佛家讲放下,讲解脱,可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执念呢?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若是想开了,生死,便都是一回事了。”[2]
三乘大师若有所思,合掌而赞,“施主是有大悟性之人。”
寒星笑着摆手,“我不过是浮尘一庸碌罢了,谈何悟呢。”
晚风拂面,二人的声音渐次消散在寂静的夜空之中。
清冷的月光洒落鳞次栉比的街巷,晕开一大片琥珀色的湿润云雾。
比目含恨去
几日后。
魏晗煜下旨处置了同方家结党营私的一干人等,同魏晗烨不同,魏晗煜用的是雷霆手段,杀伐决断,绝不手软。
当方承鹤被处斩的消息传到西山时,太皇太后几乎哭晕过去。
朝中一时人人自危,比先前不知恭谨了多少。
入夜,山下,一顶小轿悄然而出。
魏晗煜只身一人,拦住轿子。
方承鹤掀开轿帘,瞧见是他,连忙下轿行礼,“参加陛下。”
魏晗煜往轿子里张望了一下,只见月娘正神色紧张地盯着自己。
他一挥手,“起来吧。”
“多谢陛下放我们一条生路,月娘,还不快出来谢过陛下。”
“不必多礼,我就是顺路过来送送你们。承鹤,你和月娘的爱情让我很感动,所以,我愿意成全你们,希望你们二人从今往后能做一对平凡夫妻,不要再卷进朝堂的是非之中了。”
“陛下放心,我保证,我会带着月娘远走高飞,有生之年,不会踏入京城半步。”
月娘小声啜泣着,“陛下,奴家还有一事相求。”
“你是说方云青吧。”
月娘泣不成声,拼命点头。
“我已经让人把他带到郊外了,再过一会儿,你们一家三口就能团圆了。”
方承鹤心下感激,叩首不迭。
魏晗煜仰头欣赏着今夜的月色,笑道,“时辰不早了,早点上路吧。”
方承鹤应声称是,他又给魏晗煜行了一个大礼,随即扶着月娘坐回轿子。
轿子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几步,随着轿夫的一声惊呼,突然停了下来。
风声狰狞,月娘被吓得面色惨白,紧紧抱住方承鹤,方承鹤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
蓦地,一柄长剑从侧窗探入,贯穿了二人的胸膛。
纱帘在风中摇曳,方承鹤努力睁大眼睛,终于看清了窗外的那个人。
鲜红温热的血从二人的心口涌出,月娘已经死了,方承鹤撑着最后一口气,抬手阖上了月娘的眼睛,他望着魏晗煜,呢喃道,“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