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讷楚看到把汉那吉穿着崭新的蒙古袍睡在床上,脸上盖着一块白色的绸缎,乌兰双目红肿无神,默默地坐在一旁。
乌讷楚进来,乌兰也没有起身,只是幽幽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所以我让他在这儿等你,让你见他最后一面。”
乌讷楚慢慢走到床前,伸手去掀把汉那吉脸上的绸缎,乌兰一把拉住乌讷楚的手泪如泉涌,悲伤道:“你还是不看为好,免得吓到你。”
乌讷楚推开乌兰的手,哭道:“我一定要见他最后一面。”
说着乌讷楚轻轻撩起把汉那吉脸上的绸缎,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把汉那吉只剩下半边脸,乌兰把羊头骨放在把汉那吉头旁,盖上绸缎还以为是一个完整的头颅,掀起绸缎,却是残留的惨不忍睹的半张脸。
乌兰捡起地上的绸缎又盖在把汉那吉的脸上,然后伸手去搀扶乌讷楚。此时,乌讷楚软得跟棉花似的,根本无法站立起来。她抱住乌兰放声痛哭,乌兰也忍不住悲伤地跪倒在地,两人抱头痛哭。
朵兰和海赖听到两人的哭声,疾步走进寝室,见她们相拥而泣,也不禁黯然泪下。海赖上前搀扶乌讷楚,朵兰去搀扶乌兰。乌讷楚甩开海赖,爬到床边拉住把汉那吉的手,仰头喊道:“你怎么忍心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抛在这个世上啊?”喊完,她将头伏在把汉那吉手上,泣不可抑。
乌讷楚一直帮着乌兰料理完把汉那吉的后事才回到库库和屯。一进入寝宫,乌讷楚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悲伤,俯卧在床上全身搐动,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唏嘘,仿佛是从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散布在屋里,就连灯光也变得朦胧惨淡了。
辛爱虽然万般不情愿,也不愿在此时与乌讷楚发生争执,只好忍耐着。
一连几天,乌讷楚将自己关在寝宫里,不吃不喝,谁也不见,什么事也不过问,终日以泪洗面。但是,任凭流再多的泪水,也不能冲淡她内心的悲痛。
朵兰和布日玛见乌讷楚日益憔悴,颓废地蜷在床角里,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她,急得在寝宫门口团团乱转。
辛爱再也不能容忍乌讷楚对他的视而不见,满脸愤怒地走进寝宫,指着乌讷楚指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我的哈屯,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为了你的旧情人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眼里还有我吗?”
乌讷楚独自垂泪,对辛爱不理不睬。
辛爱走到床边一把将乌讷楚拖下床来,朵兰和布日玛急忙上前拉住辛爱。
朵兰哭道:“汗王,求你理解一下哈屯,过几天她就没事了。”
辛爱叫道:“我理解她?谁来理解我?我这样对她她还不满足,整天想着那个死鬼,我这么做值吗?”
乌讷楚一把推开辛爱,怒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许你叫他死鬼。”
辛爱用双手夹住乌讷楚的头,咬牙切齿道:“早知道你对他用情这么深,我早就应该让他消失了。”
乌讷楚惊愕地看着辛爱,眼里像喷出火来,恨声道:“那你就杀了我吧。”
辛爱瞪着乌讷楚道:“休想,你想到阴曹地府去和他做夫妻,我偏不让你如愿。”
辛爱将乌讷楚推倒在地上,扬长而去。
朵兰与布日玛上前搀扶乌讷楚,乌讷楚却异常冷静地对朵兰说:“你速去叫海赖来我这儿一趟。”
朵兰不明就里,急忙出去叫海赖。
布日玛将乌讷楚扶到床上坐下,问道:“你是不是怀疑什么?”
乌讷楚无神的目光瞟向窗外,轻声道:“为什么我刚刚重用了把汉那吉,他就发生了这样的意外?这不得不叫人怀疑。”
布日玛说:“你是被汗王的话气昏头了吧,把汉那吉是坠马死的,怎么会和汗王有关呢?”
乌讷楚说:“不调查清楚我不甘心,如果不是他做的,那这就是上天的安排,我也就认命了。”
说话间,朵兰带着海赖进入寝宫。乌讷楚向海赖交代了几句,海赖便匆匆离去。
乌兰从没有想过把汉那吉会被人谋害,乌讷楚的怀疑让她大吃一惊,于是配合海赖进行了周密的调查。
从马的缰绳、马鞍到马镫,海赖仔细地反复查看,没有发现被人破坏的痕迹。乌兰又悄悄地叫来阿力哥和那几名陪同把汉那吉打猎的侍卫让海赖盘问,几人众口一词,都说把汉那吉的马突然受惊扬起了前蹄,把汉那吉因为喝了酒没能握紧缰绳,就从马上摔了下来,他的一只脚被绊在了马镫上,狂奔的马将他拖出了几十米,就这样被活活拖死了。
乌兰不忍心一次次听众人讲述把汉那吉死亡的过程,忍痛让海赖停止了调查,让他就将已经调查到的情况汇报给乌讷楚即可。
当海赖将调查结果详细汇报给乌讷楚时,乌讷楚仿佛看到了那血淋淋的一幕,忍不住又热泪纵横。朵兰急忙走过去搂住乌讷楚安抚她,乌讷楚挥手让海赖退下后,在朵兰的搀扶下,懒懒地走到床边躺在了床上。
她的眼前总晃着把汉那吉的那双大眼睛,那是一双含怨的眼睛,是一双无奈的眼睛。“如果没有我,把汉那吉就不会酗酒,如果他不喝酒,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一切都是因我而起,都怪我啊!”乌讷楚越想越觉得心酸与愧疚,忍不住用双手敲打着自己的双鬓。“不对,把汉那吉不止一次喝酒后去打猎,次次都安然无恙,为什么这一次难逃此劫?”乌讷楚忽地一下坐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正在为她整理床幔的朵兰被吓了一跳,赶紧坐到床边握住乌讷楚的手问道:“小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