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怀刑大半个小时后才过来,不知道是活太多了还是人太磨蹭了,总之进到办公室时一步一挪的,跟黄花大闺女出嫁似的。
“老师,”于怀刑扭捏上前,唤了一声,见程松直没有反应,立刻变脸,哭丧着喊,“松哥!”
程松直比学生们大不了几岁,私底下男生们一口一个松哥地叫,只要不是正式的场合,程松直都由着他们去。可是这会,程松直却没有和颜悦色,反而扳起面孔,十分严肃。
于怀刑不敢再闹,站直了身体,不说话了。
“一天天的,脑子里在想什么?!”程松直斥道。
于怀刑知道老师说的是刚才胡闹的事,不敢说谎,低头小声回答:“就是想玩。”
“平时拦着你,不让你玩了?这么大个人,分不清场合是不是?别人都干活,就你带一群人玩,你好意思?!”程松直一口气连问几个问题,压根没想让他回答,见他双脸都涨红了也没留情,“大男孩子了,跟个小孩一样,要不要我端饭来一口一口喂你?!”
“我错了。”于怀刑闷声道,跟蚊子叫似的。
“说什么?大声点!”
于怀刑仰起头,深呼吸,仿佛要大喊出来一样,可一秒过去,又泄了气,只稍微高声一点:“老师,我错了。”
“错哪儿了?”
“我不该在大扫除的时候不认真干活,撺掇别的同学一起玩,耽误进度。”
“你还知道耽误进度!”程松直真是恨铁不成钢,“看看人家女同学,你好意思吗?连累这么多人和你一起挨骂一起干活,你好意思吗?”
“我就是想玩,没想那么多。”于怀刑也算实诚,有一说一,“松哥,不,老师,你知道我脑子直,就想不了那么多事情。”
程松直瞪了他一眼,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要不,老师打我几下吧。”于怀刑看老师还气得很,主动道。
程松直除了考试丢不该丢的分这一项以外,很少因为其他事情动手打学生。于怀刑性格开朗些,不怎么怕人,平时和程松直也很亲近,一口一个松哥叫得可甜了,但这孩子心里有数,知道这是老师,不该糊弄的时候绝不糊弄,让老师打他几下也不是随便说说,是有一回他犯了事,程松直警告他,问他是不是想挨藤条,他才有了这个想法的。
程松直倒不是完全没这个想法,他自己就是这么长大的,错了就挨打,只是现在学生都金贵得很,家长又难缠,他因此束手束脚,不敢乱来。不过,他既然提了……
“你知道要挨打?”
于怀刑下意识地摸了摸屁股,豁出去似的:“老师叫我来,不就为这个吗?打吧打吧。”
“于怀刑,我确实很想打你,但如果你觉得挨一顿打,这件事就过去了,那我不会打你。”
于怀刑线条粗,心思少,小时候也在家里被爹妈打过一两回,虽然觉得挨打很羞,但也不怎么把这个放在心上,压根没有什么被教训的感觉,故而听了程松直那个话,只是一头雾水,半个字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