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对八万,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人都知道他们面临的是何种结果,只是进退都要死,不过一个钝刀割肉一个死的痛快罢了。
谢戡让瞿峥嵘将除值守外的其余晋军全召集到面前,没有酒,每人倒了一碗水。
“将士们,你们跟随我从新军营摸爬滚打一路走来,荡过山寇,干过北府军,杀过鲜卑人,建军虽短战绩斐然。你们是我晋军精锐,是我汉室最勇猛的儿郎,我谢戡有幸与诸位结识,成为同袍。”
谢戡接过瞿峥嵘递来的碗,“我们在寿县牵制敌军,为战友创造条件的预定目标业已完成。由于敌人的凶残和狡猾,援军迟无音讯,大家都知道我们目前所处的境况,摆在眼前的有两条路,站着死还是跪着生!我相信诸位的膝盖和我谢戡一样硬,弯不了半分,所以摆在我们眼前的便只有杀出去,我要你们用手中的刀戟撕开城外八万铁骑的包围,给自己杀出一条活路,给发动战争的鲜卑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一百余人群情激动、异口同声,“杀出去杀出去!”
“这一仗将会异常困难,我们中的大部分很可能战死沙场,但人生有死,死得其所,夫复何恨。惟其艰难方显勇毅,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我们要让鲜卑人知道,作为对手,即使二百晋军也不会让他们失望。”举起手中瓷碗,“只要我们中有一人杀出去,寿县此役我们就没输!干了这碗水,我与诸位共赴此难,杀他个片甲不留!”仰头将碗中水一饮而尽,啪一下将碗砸在青石板上,砸的粉碎。
底下晋军皆仰头将水饮尽,青石板上瓷碗碎裂声霹雳啪啦不绝于耳。
瞿峥嵘领着晋军做战前最后一遍军务整备,李逍扭头却瞅见谢戡额头渗出的细汗,奇怪道:“你怎么了,流了这许多汗?”
谢戡握住她试图为自己擦汗的手,“我没事。你手臂上的箭伤可有愈合。”
箭上有毒,城内缺医少药,李逍又悉数将解毒丸全喂了给他,难免毒性反复。“无妨,我自幼浸淫毒药,体内有了一定的抗毒性,伤口愈合虽慢却在好转。”怕他不放心,转了转自己右臂,“放心吧,如今已无大碍,不影响杀敌。”
辰时四刻鲜卑军准时攻城,他们攻城前习惯性先一轮投石器开始,轰隆隆大石砸在城墙上的碎裂声又起,千疮百孔的寿县城墙原先坍塌处再度垮塌,露出一个大豁口。
鲜卑军蜂拥向豁口拥去。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但这次晋军再无火油倾倒。谢戡趁鲜卑军拥向豁口攀爬杀入城内之际,率二百晋军打开城门突出,冲入城下敌军阵营中。鲜卑军猝不及防一时被冲撞的人仰马翻。离得过近,弓箭手来不及搭弓上弦就被踏马而来的晋军砍翻。
李逍一马当先手中冰魄开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马蹄踏着鲜卑军的尸体一路往外强推,周遭鲜卑军竟无一人能敌。
慕容洛望着前方枣红马上的那一抹靓影薄唇紧抿,抓住亲卫抬来的长枪,马蹬一夹马腹,身下坐骑厮鸣着往前冲去。
李逍杀的兴起,突然一柄长枪斜刺里戳来,直取自己脖颈。她当即回剑抵挡,枪尖撞在冰魄狭窄的剑刃上,震的她虎口发麻。
唰唰唰唰,不过须臾,她连接了对方十余枪。她与慕容洛非第一次交手,却是第一次见他使兵器,他的武功霸道内力强劲,不想他的枪法却异常细腻。
冰魄数次与长枪相交,手臂被震得发麻,她左手毕竟不如使惯了的右手灵活,不得不将冰魄交回右手。慕容洛的枪法既绵且密又霸道无比,她已尽量避其锋芒,但难免兵器相撞,几十招下来,右臂已然愈合的伤口再被震裂,鲜血逐渐染湿了整条右臂。
李逍不敢说自己了解慕容洛,但她知道此刻的慕容洛心中怕是愠怒到了极点,几月的相处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让她明白他越是表现的云淡风清面无表情,心中越是起了杀念。
其实该愤怒该发火的是她不是吗!她以为自己“问天九式”突破第五重,早非昔日吴下阿蒙,不想手中冰魄仍难以抵挡慕容洛的一杆长枪,果然战场上锤炼出的将军非寻常江湖人士能比,便是他看人的眼神便能让普通人胆颤心寒。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三尺长的冰魄相较于长枪在战场上劣势明显,李逍全程被慕容洛的长枪压制处于被动挨打状态,若非她身法灵活不知被长枪戳中多少回,勉力支撑之际一杆银槊架在冰魄与长枪之间。
银槊看似轻巧的一拨一挑,立时卸了长枪的力道。冰魄上感觉压力顿消,她一下来了精神,扬声道:“阿戡!”
谢戡手中的银槊抡得飞快抡出了虚影,带倒一片鲜卑军,银槊及时插入,快打快地接下长枪所有招数,“逍儿你带着将士们先走,我来断后。”
鲜卑军从前期被晋军冲撞的无措状态中很快恢复过来,将二百晋军团团围住。李逍手起剑落,鲜血喷溅而出,寿县城墙外已变成了一片修罗场,面对数十倍于已的敌人,晋军们抱着杀一个保本杀一双稳赚的必死之心勇猛无比,但敌人实在太多了,杀了一批还有一批,根本杀不完。
募的鲜卑军的包围圈外围突起波澜,很快传导到里圈,原本排列整齐的鲜卑军像被什么冲乱了马脚,一连串的骚动后李逍仿佛看见了从天而降的晋军骑兵。
“是晋军!”周边晋军欢呼,“王将军,是王将军来救我们了!”
寿县被围月余,鲜卑军始终未能攻破城墙,军心疲敝,士气已泄,今遭遇晋军数千骑兵背后突袭,鲜卑军一时心理防线崩溃,全线溃散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