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纽约,在这绝不可能的地方和段昱时撞了个正着,是周漾司意想不到的。
电光火石的几秒,被小侄女催促着扯回思绪,他的喉咙卡在那些记忆堆迭而成的间隙里,许久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想起他倒印在昏暗酒瓶反光的侧面,落寞又阴翳的眉眼,才明白,那不是他向名利妥协的方式,而是画地为牢后的自我折磨。
四目相对只在顷刻之间,彼此的脸上都没有太多的惊讶,甚至极其平和地打了个招呼。
段昱时没有向他解释的必要,周漾司也猜不准他知不知道这套房子是归属于自己的亲戚。
但他很清楚,段昱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所以最后还是心软告诫,叫住那满身烟火气的神,“段先生。”
原来为爱落凡尘,也会发生在这样的人身上。
那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故事,原来都是别人的误读。
“她不会喜欢隐忍的爱。”
周漾司用这些年,得出这样的一个惨烈的结论。
看向他的眼睛,饱含多少不甘与寂寞。
本以为段昱时会就此听劝,他甚至特地多呆了几天,和芙提见了一次面。结果当然是失望而归,那个男人并没有将自己的规劝放在心上。
周漾司原本以为是自负与赌气,到了后来才明白,是愧疚和自卑。
芙提出事的时候,他恰巧在纽约的机场中转,准备飞往下一个城市。接到季明信的电话,两人匆匆在机场汇合。在与出口的反方向,瞥见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检录。只是情况紧急,他并未多想。
一直到安定下来,听见某个华裔同事讨论起段昱时的新电影。
无非就是投入了多少资金,采用了多豪华的演员阵容,特效堪比国外深厚班底,赚取市场将近一半票房。
周漾司在乎的是它上映的日期,居然和芙提出事那天只有一天之隔。
认真计较起来,或许只有几个小时。
他将自己漫长的夏日消耗殆尽,只为观看失去自己以后她的生活依旧快乐。
被工作抵着额头,不得不返回的时候,也是想尽了办法拖延时间。
却还是错过。
“他知道你被绑架的事情吗?”
芙提已经陷入自己的思绪里,半晌才呢喃道:“……知道。”
“清楚到日子吗?”
“是。”
周漾司不再说话,将安静留给她。
而现在把她抱在怀里,一句话都不说,轻轻拍着她的背部替她顺气的人,也是同样将安静留给了她。在这份无声的纵容里,芙提猝不及防地回想起当时段昱时知道这件事情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