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在西域都护府正堂中,刘病已、韩德和柳相坐在一张小案周围,商议发兵之事。
这一日是二月廿二日,距离上巳节还有十一日。
西域都护距离长安城有四五千里,即使飞速驰援,时间也非常紧张,起码要用十五日左右。
“长安城中精兵尽出,县官身边已无可用之兵,我等要迅速回援长安,以安陛下之心。”韩德说道。
“我有一事不明……”柳相问道。
“何事?”韩德说道。
“县官既已看穿张安世等人的狼子野心,为何不将其拿下,而是要将自己置于险地?”柳相向来直来直往,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几人已经对过他们收到的密诏了,县官之前虽然还看不清整个阴谋的全貌,但至少已经嗅到了危险。
县官只要在长安城下一道命令,完全可以将张安世等人拿下,何必如此行险?
“莫要忘了,十几年前,县官平定霍乱之时,也是如此行险的,县官想要一个名正言顺!”韩德那件事情的亲历者,当然会往这个方向猜测。
“此一时彼一时,抓起来慢慢审问,是一定可以找到罪证的,何必在乎名正言顺?昔日的巫蛊之乱……。”
柳相说到此处,硬生生地将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略显歉意地看向了始终沉默的刘病已。
“是我失言了。”柳相说道。
“此事过去几十年了,不必多心。”刘病已摆手回答道。
昔日的巫蛊之乱,孝武皇帝直接派人搜查了太子的东宫。
今天,天子完全掌握实权,大可以直接派人冲进张宅和韦宅,大肆搜查,自然会有所得。
一旦有了证据,再交给有司审讯,许多事情立刻就能真相大白。
“县官要诛杀的不只是张安世或者张彭祖……”刘病已缓缓地说道。
“那……”二人一同问道。
“此次谋逆,是张安世这些世家大族最后的机会了,他们定会全力出击,以求毕其功于一役……”
“县官当然也能看出这是世家大族的困兽犹斗,所以才要给他们这个机会,让他们自以为获得了可乘之机。”
“引出所有的世家大族,给他们致命一击,这就是县官的谋划。”
“县官不是要收拾哪一家哪一族,而是要收拾所有还心存幻想的世家大族。”
刘病已缓缓地说着,将心中所想全部摆了出来。
“可长安城毕竟太危险了,天子以身犯险……”柳相仍然不解,在他看来天子为了消灭世家大族以身犯险,非常不值。
“以身入局,胜天半子。”
刘病已沉稳地说出了这八个字,让韩柳二人若有所思,心中的疑问逐渐散去。
看来,县官也是要毕其功于一役了。
“我等既然知道张贼要在上巳节举事,那只要在上巳节那日赶会长安即可,其余的事县官会有谋划的。”刘病已开导道。
“是啊,县官高瞻远瞩,我等只要奉诏行事即可。”韩德笑道,为自己不曾站到县官对面而庆幸。
翌日清晨,三千骑兵从乌垒城东门鱼贯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