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折杀微臣。娘娘但有吩咐,微臣岂敢不从。”程绍收下五千两,心里头却惴惴不安。心道回去后,得同家人商量一番,有必要的话就将程家人早日转移出京城,避过兵祸。
林月音尽己所能,做了足够的安排,无非就是以防万一。其实心里头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她所担忧的一切都只是她在杞人忧天。却不想,情况发展得比林月音想的更糟糕,也更快速。
孝昌二十一年十一月,范阳节度使犹如神助,一路势如破竹,转眼间已经到了离京城不足百里的地方。至于宁王还在千里之外,河东节度使离着京城也有五六百里。看来攻下京城的首功要算在范阳节度使头上。
不到一百里的距离,若是急行军,也就是一日脚程。都知道范阳节度使嗜杀,若是京城被攻破,其后果不敢想象。京城老百姓有坚信朝廷大军一定能守住京城的,也有很大一部分不看好朝廷,认为京城迟早会被人攻破。于是有人收拾细软,带着家人急匆匆的出京城避兵祸。也有人将乡下的家人接入城中躲避。整个京城乱糟糟的,怕是范阳节度使还没打过来,京城就先乱了。
至于朝廷,不说也罢。
孝昌帝身穿铠甲,手持利剑,一脸寒霜。命人将后宫嫔妃召集起来。
林月音打头,率领后宫嫔妃来到思政殿。见孝昌帝一副上阵杀敌的打败,其他人都吃了一惊,有些惊悚。更严重的,已经开始哆嗦,忍着哭泣。
林月音挑眉,表情冷漠“参见陛下。”
“皇后坐。”孝昌帝还算冷静,一眼扫过嫔妃们,冷冷说道:“今日大家都在这里陪着朕等着。”
“等什么?”张贵妃率先问出来。
林月音垂眸,心道张贵妃何时变得如此愚蠢。
孝昌帝呵呵笑了起来“等着反贼破城,杀入皇宫。”
张贵妃顿时惊住,表情变幻不定,咬着牙不敢再乱开口。
萧修媛蹙眉“何至于如此。京营数十万,又有城墙阻挡,臣妾就不信那反贼有三头六臂,还能飞进京城。”
孝昌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若是没有破城,那就当做庆贺。”
萧修媛张了张嘴,想说孝昌帝太过悲观,事情还没到那个程度,就先认输了,这可不是人君该做的。孝昌帝要真有心,干脆上城头鼓励士气,说不定还能将范阳节度使打跑。只是瞧着孝昌帝喝闷酒的样子,萧修媛也只能叹气。
林月音竖起耳朵,宫外面隐约传来一些不寻常的动静。
孝昌帝侧头看着林月音“皇后听到了吧,已经开战了。”
众嫔妃都惊了一跳“怎么会这么快,不是说还有一天的路程吗?”
倒是林月音镇定依旧,看来她之前得到的情报有误,范阳节度使来的比她预料的更快。
林月音冷冷一笑“一来就攻城,反贼哪里来的自信。就算京营不堪战,京城的城墙总不是假的。陛下切莫忧心,等那反贼久攻不下的时候,自然会退避三舍。”
“真的?”孝昌帝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月音。
林月音嗯了一声,提起酒壶给孝昌帝斟酒。“陛下该督促朝臣备战,鼓舞京营士气。不说别的,光是京城的城墙,守个十天半月不成问题。”
“是啊,是啊。臣妾不相信那反贼真的能攻入京城。”萧修媛急切的说道。
孝昌帝却摇头,一脸颓丧“守不住。”
从孝昌帝口中吐出这三个字,犹如一声惊雷炸响,将所有人炸得晕头转向。
林月音愕然无语,孝昌帝身为天子怎么可以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
孝昌帝突然握住林月音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城墙有多处破损,今年本该修缮,苦于国库不丰,于是修缮城墙的事情便一退再退。直到前些日子才急匆匆派遣工匠修缮。新修的地方最是脆弱,那反贼早已经知道京城虚实,手中又有利炮。只需集中大炮对新修缮的城墙狂轰滥炸,很快就能在城墙上打开一个缺口。”
林月音哆嗦着“此事人尽皆知?”
孝昌帝痛苦的点点头,城墙的弱点,的确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林月音一把甩开孝昌帝的手,显得极为愤怒。“陛下糊涂。如此要紧之事本该保密,为何会闹到人尽皆知,还被反贼探去了虚实。”
孝昌帝提着利剑“是朕行事不密,是朕信错了人。”
“谁?”林月音颤抖着,她怕从孝昌帝口中听到裴颜卿的名字,又期待着能够听到那个名字。
孝昌帝突然提剑砍向桌面“文臣武将,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啊”嫔妃们大声尖叫,瑟瑟发抖。她们接受不了发狂的孝昌帝,实在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