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苍带着人从她身旁越过,她望着薛槐背影,到底没忍住,高声唤道:“薛参谋!”
薛槐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他,疏淡道:“六小姐,有何吩咐?”
如此生硬的回应,让攸宁莫名就生出一丝委屈,她咬咬唇,声音放低:“我找你有点事。”
林苍见状忙道:“那薛参谋你和攸宁聊,我们先去逛了。”
薛槐客气地点点头,拱手送几人离开。
等那行人稍稍走远,攸宁犹犹豫豫走到男人跟前,嚅嗫了半晌,才低声道:“薛参谋,对……不起!”
薛槐已经做好她又找茬的准备,却不料对方忽然瓮声瓮气说出这句话。
因为毫无准备,他一时不由得有些怔然。
来到金陵三个多月,霍六小姐的脾气他不仅听说过,也亲眼见识过。
他以为这种被父兄惯坏的千金大小姐,做任何事都会觉得理所当然,词典里是没有“对不起”存在的,却不料对方冷不防对自己说出这三个字。
见人半晌没回应,攸宁又道:“上回在金陵春,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她当时不知,如今却已明了,只是当着薛槐的面,到底还是说不出口。
最终双颊微微泛红,不由自主避开对方目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垂下头。
照理说,薛槐对这位霍六小姐,实在不应该有任何好印象,无论是传闻还是亲见,无不昭显着,这就是一个娇纵任性被惯坏的千金大小姐。
何况他还是霍正鸿的女儿。
可几次接触下来,他又觉得对方其实只是一个善良赤诚的小姑娘。
唯独上次在金陵春,他对其大失所望。
然而,此时看着对方局促不安的模样,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之手紧紧攥住,不由自主就软下来。
“哦,那天的事……”薛槐淡声开口,“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攸宁偷偷瞄他一眼,又赶紧垂眸,低声道:“那天你不是在相亲吗?我的玩笑让那位小姐误会了你,是不是给你带来了麻烦?”
薛槐道:“那日相亲原本也不是我愿意,是林叔非要替我牵线做媒,我盛情难却,才去与人见面,六小姐的玩笑,倒是替我省了麻烦。”
攸宁蓦地抬头,睁大眼睛看向他:“真的吗?”
她黑葡萄一样的瞳仁,闪烁着澄澈的光。
薛槐在她眸中看到自己冷淡的脸,莫名就生出一丝不忍,于是他嘴角微微弯起,笑着点头:“当然。”
攸宁顿时大大松了口气,眸光越发熠熠,原本放在身后的右手,忽然伸上前。
那手中赫然握着意一只小小的黑色长匣。
“送给你!”心情豁然开朗的少女笑眯眯道,“之前说要感谢你,但一直没想到要怎么谢,上回逛街看到这支自来水笔,想着你应该能用得上。”
薛槐眉头微微蹙起,犹疑道:“六小姐,这个……有点太贵重了。”
攸宁大声道:“一点都不贵!才……才一个大洋都不到。”
“是吗?”薛槐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到底还是将笔盒接过来,“多谢六小姐。”
攸宁见他接受了自己的礼物,越发眉开眼笑,按捺不住道:“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薛槐从善如流将盒子里的自来水笔抽出来,握在骨节分明的指间:“嗯,手感很好,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