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这两天几乎都没吃什麽东西,这会儿自然也吐不出什麽来,哇哇吐了两口酸水后,感觉由背心进来一股暖洋洋的力量,瞬间游遍四肢百骸,他正在翻江倒海的胃立刻安稳下来。
“谢谢啊,”朝颜擦着嘴问,“我是不是很没用?”
“正好相反,能面对这一切,你已经比大部分人都厉害了。”
“多谢夸奖。”
朝颜直起身,四下打量:“我记得连旺家的房子,是红墙灰瓦那家,就在那边,咱们去看看吧。”
上次他们灭完蝗虫后,连旺指着自己家让朝颜他们去做客,他们虽然没去,但朝颜却记住了连旺家的院子。
他们在连旺家门口不远处停下脚步,连旺家院门大开,门口地上伏着一个人,露在衣袖外面的双手皮肉已经完全消失,只余白骨,而他身上穿的衣衫,跟连旺去沧浪山穿的那套一模一样。
虽然心中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此刻亲眼看到那白骨手指不自然地蜷曲着,似乎连旺死前十分痛苦,手指仍在使劲抓挠地面似的。
朝颜低头,眼泪仿佛连绵的雨线,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元臧覆住他的眼睛,一点火花打出,将连旺的尸体烧掉,说:“别看了。”
“不,”朝颜拉下元臧的手,抹去眼泪说,“没事,我能受的了。”
元臧的掌心湿漉漉的,全是朝颜的泪水,他握起拳头,将那点温润的感觉小心地呵护起来,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朝颜,眸光中满是溢于言表的关切。
“咱们找找吧,也不知道李达家在哪里?”
两人在村里走了一圈,见到尸体,元臧都会放火烧掉,他们也遇上几群蛊虫,不过元臧一直用法术保护着朝颜,那些蛊虫刚一靠近朝颜身畔,就被烧成了灰烬。
他们不知道李达家在哪里,而尸体腐败后容貌实在难以辨认,两人走了一圈,将整个村庄都逛完,也没找到李达,不过他们将所有暴露在空气中腐败的尸体,不论是人还是牲畜家禽,全都烧得干干净净。
朝颜虽然真心希望李达能躲过一劫,但他也知道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两人并肩站在村头,朝颜双手合十,对着村子拜了几拜,在心底默念:“希望你们安息,我一定会杀了蛊魔和那个幕后主使者,为你们报仇。”
朝颜素来是个和平爱好者,可现在蛊魔他们的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也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动了杀人偿命的心思。
“哇哇!”
哭声突兀地响起,打破死一般的沉寂,朝颜一惊,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从一处小院里走出两个人来。
其中一个是年轻的女子,她发髻散乱,双目红肿,走路摇摇晃晃,似乎连站都站不稳,另一人在旁边搀扶着她,可那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脚步蹒跚,一副随时都会倒下的模样。
朝颜一见那人,立刻叫道:“李叔!”
搀扶着年轻女子的正是李达,他擡头看见朝颜和元臧站在不远处,先是很缓慢地笑了一下,接着整张脸都皱成一团,忍不住哭了起来,泪水顺着他布满皱纹的脸颊滚滚而下,他哭着喊道:“道长,大王,我总算等到你们了!”
“李叔!”
朝颜想过去,但却被元臧拉住,示意他不要动,这时,女子怀里突然发出一阵哇哇的哭声,女子连忙抱着孩子轻轻摇晃,边摇边说:“乖宝不哭,乖。”
李达看到朝元两人的动作,抹着眼泪说:“道长,大王,这是我儿媳,我们都染上了怪病,肯定不能好了,但我这孙子,”他的看向儿媳怀里的襁褓,目光中满是爱怜,“他还好着,没染上怪病,求求道长和大王,救救他吧!”
说完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李达儿媳见状,也赶紧跪倒在李达身边,怀里抱着孩子,边磕头边流泪。
“李叔,你快起来,有话好好说,我们会救你们的。”
“多谢道长和大王!多谢道长和大王!”
朝颜看元臧,目光中满是求恳之意,元臧轻轻点头,说:“把孩子抱过来吧。”
李达跟儿媳相互扶持着,慢慢向他们走来,走到距离他们约三尺远时,元臧突然开口:“把孩子放下,你们退后些。”
李达和儿媳对视一眼,李达点点头,示意儿媳将孩子放下,儿媳最后紧紧搂了孩子一下,然后将他放在地上,自己跟李达一同向后退开几步。
朝颜看到,襁褓中裹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正睁着一双圆眼好奇地四处张望,看到朝颜,口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向朝颜伸出白嫩的小手,似乎是要朝颜抱。
朝颜俯身想看得更仔细些:“元哥,这孩子好像真没中蛊。”
就在这时,李达突然猛地向朝颜扑过来!
朝颜毫无防备,一下子被李达推倒,猛地向旁边摔去。
元臧飞起一脚,踢中李达胸口,李达啊一声痛叫,整个人飞了出去,昏倒在地。
与此同时,婴儿原本饱满圆润的脸颊急剧干瘪,从他的双眼,口鼻以及耳孔中飞出无数蛊虫,蛊虫大概有针尖大小,身体几乎完全透明,若不是此刻有上万只蛊虫聚集在一起飞出,平时根本不可能注意到这麽细小的东西。
蛊虫们彙集在一起,在阳光下形成几道闪着粼光的细线,猛地向朝颜沖去。
元臧双目倏然睁大,掌心一道火焰喷出,将蛊虫卷进火焰中,火焰猛地燃烧起来,然后恢複原状,朝颜挣扎着爬起来,刚站稳,就感觉一阵香风袭来,似乎有什麽东西在他脸颊上触了一下,那触感十分微弱,就跟微风拂过面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