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还在外面野,他也敢睡得着,还一个电话不打,他倒是放心。
她差点要被她的假想气倒,车子驶进应府,望见宅邸灯火通明,应羡放了放心,好嘛,心里还是有她的。
就是这灯是不是太亮了点,为她点一盏照亮回家路的灯就好,太多了不环保。
她下了车,准备绕去侧门,神鬼不知的溜回房,给她爸一个惊喜或者惊吓。贼一样走了两步,探照灯打在她身上,大门轰然洞开,管家立在门后,慈眉善目:
“小姐,您回来啦。”
应羡心虚的一点头:“吴伯,您还没睡呢。”
“这不是等您回来呢。”
管家笑眯眯的迎她进门,事态更加诡谲起来,大半夜家里还在放唱片,钢琴声如怨女泣诉,听得人头皮发奓。
这有点超过她想象中“爸爸等晚归的女儿回家”那种其乐融融的场面了。
“这怎么还放音乐呢。”应羡左右看看,隐隐觉得不妙。
吴伯微笑:“先生说头痛,睡不着,想听点音乐安神。”
这安的哪门子神,安魂曲还差不多,应羡骂他一句神经病,关了唱片机,才发现下面还藏着一道琴声。
应羡挑眉,这个家里有人在弹琴?
钢琴在二楼,应羡路过偏厅,又受了一惊。
吴妈梁姨和厨子厨娘,四人围坐一圈在打麻将,人声搓麻声浮浪一片,琴声呜呜咽咽,挥之不去。
换个音乐,差不多就是过年的景象。
觑到她身影,吴妈喜道:“小蛮回来啦。”
她顺拐着走过去,“怎么都没休息呢……”
“你不回来吴妈怎么睡得着呦。”
厨娘问她:“小蛮饿不饿,厨房给你留了宵夜,吃点再休息好吧?”
“……没事,我不饿,你们玩。”
这都什么跟什么,应羡头都要晕了。她告别这群人,跑上二楼,光景颠倒,这里黑压压的,只有迷蒙的月亮光。
她在露台前找到应如晦,晚风徐徐拨动窗帘,白纱起落间,他的身影显现,这里只有他和他那片影子,和楼下的一团热闹离得很遥远。
那是应羡第一次见到应如晦弹琴。
她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走到他身边坐下,看他的手指游走在琴键。
从她搬进老宅起,这架钢琴就安置在此,应羡以为是从前未撤走的家当,摆这里撑一撑门面。她没见应如晦掀过琴盖,想当然的以为它只是一道摆设。
她是个没什么长性的小孩,小时候三分钟热度,学过几门乐器,唯独对钢琴不感兴趣。对于声音,她有种奇妙的通感,乐器的音色在她的世界里纷纷拟物化,在那之中她最喜欢大提琴,像一头眼神忧郁的象;最讨厌钢琴,让她想到法令纹深刻的严苛女教师。
经过他手,钢琴声变得清越而剔透,洗刷了那个女教师的形象,逐渐具象成了应如晦的样子,应羡恍惚觉得,也不是那么讨厌。
一曲终了,应如晦停手不弹,等他的听众反应。
应羡迷迷糊糊的鼓起掌来,这首曲子处处可闻,她还不知道它叫什么。
“你弹得这是什么。”
“水边的阿狄丽娜”
“名字真美。”她喃喃:“讲什么的。”
应如晦一句话打发她:“一个国王爱上他雕刻的少女然后在一起的故事。”
应羡对变态国王不感兴趣,小脸贴在爸爸肩上温存的摩挲,“爸爸,我知道错了。”
“你有什么错呢。”
应如晦口气似乎和平时无异。
“我没有按时回来,让你等我到现在。”
“是这样吗。”
应如晦又不说话了,应羡学小猪,在他的颈子上发了劲的拱,“我以后一定按时回来,骗你我就是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