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挡住谢明的剑。
言翊除外。
他甚至不用挡,他仅仅只需要站在那里,就可以让谢明的呼吸瞬间紊乱然后灵力反串,身体里灵力脉络刹那间乱成一团理不清的麻絮,最后吐出一口红到泛黑的血。
那让人无法直视的巨剑在即将深深刺进言翊后背的刹那散成了漫天纯白的光点,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短小而残忍的光明似乎给下面的人带来了一丝生的希望。
那希望来的匆忙。
又随着那漫天寂灭的白光一起堙灭在黑暗里。
谢明几乎整个膝盖都深深陷进了脚下的土地里,因为刹那间的失力,灵魂和情绪的动荡甚至让他有一瞬间视线全无。
周遭的黑暗能带给人的只有无尽的失重和不安感,知道言翊在术风手上后,他所有的杀意都被名为不安的东西死死撰住,然后将他按在原地,鞭笞着他的灵魂。
周遭的飓风在失控的边缘徘徊着,因为失去了灵力的灌输,它们吹动的势头竟有些不分敌我。
下面的人皆是自身难保。
“为什么不落下来?”术风笑着,抓着言翊领口的手未曾松开过。
他仍旧将言翊举着,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看向谢明的眼神里带着不加掩饰的蔑视:“只要你刚刚那一剑落下来,便什么都结束了。你为什么不落下来?这下倒好,不仅什么都没有结束,反倒让自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谢明喘着气抬头,视线死死钉在术风手中那个看不出生死的人身上。
他好像没有什么可以站起来的力气,落雪做了阵法的阵眼,此时此刻,他手上竟是连个借力的东西也无。
狼狈。
又别无他法。
人常道情感最是能攻心,如今看来,倒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他明明已经是天下第一了,却还是在看到言翊的身影时在最后关头缴械投降。
把自己折磨得狼狈不堪。
“十三年前你在清净山为了救言翊献出自己的性命,我实在是很佩服你。”术风微微偏头,冷着眼朝着还在惊恐中没有脱身的微昊看了一眼,随后又把视线放到谢明身上,“但那热闹我只看了一次,实在是觉得意犹未尽。”
他淡淡道:“你这徒弟如今只是个没有剑魂的花架子,虽然是个天才,但终究还是糟蹋在你手上,我要拿下他,易如反掌。”
谢明一口气渐渐缓过来,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身上已经完全乱了,浅淡色的衣裳不知道沾了谁的血,也不知道沾了哪个地方的灰。若非他气质出众,很容易便会让别人误以为他是哪个地方来的乞丐野人。
“你要怎样?”他抬手擦掉唇边的血迹,几乎是强压着冲上去抢人的冲动,“我同你之间的事情,为何把言翊牵扯进来?”
其实不该是这样的。
这样的话,不是谢明该说出来的。
他应当淡漠地笑一声,然后告诉术风想杀就杀,只是杀了之后,便要承受杀人的后果。
然后不管不顾地冲上去,眼底只有杀了这惹恼自己的人。
可又没办法。
因为术风手上的人是言翊。
是那个集他的爱、他的愧疚、他的一切关心和爱恋于一身的人。
谢明其实也会怕。
以术风的实力,在他冲上去抢人之前捏断言翊的咽喉,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不敢赌。
“我同你之间的事情?”术风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这可不单单只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
这个世道,在他不知道第几次听到别人念他和谢明名字叹气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他和谢明两个人的事情。
嫉妒很容易摧毁人心的防线,在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从那一声声对比里走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恨谢明。
他恨一切夸赞谢明的人,他恨一切和谢明有关系的人,他恨那本把谢明一直写在第一写了接近十八年的高手排名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