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踏上了沙场,发现真的,也不过如此。像他这样弱小的人,原来也能战胜内心的恐惧……原来也能,站在哥哥们之前。关曦明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不用担心,做你力所能及的事情,其实没那么难,就像你近年关榆林关的天气愈发冷了起来,临近岁末,因是连年征战后的第一个新春,城内的气氛格外热闹。郦长行似乎忘了要回达日阿赤的事情,每每被卓钺问起来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含笑着说不急。他每日与卓钺腻在一起,似浑然忘了自己还有一个王位要继承,每日不是缩在小厨房里给卓钺弄好吃的补身子,就是跟卓钺去逛各种各样的布庄。听说今日布庄又上了新料子,他死活拉着卓钺要去看看。“卓哥,”郦长行扯了一卷桃红的料子在身上比划,回头冲卓钺莞尔一笑,“你看这颜色衬不衬我?”卓钺涨红了脸,在布庄老板惊骇的目光中清了清嗓子,含混地应了声。他尴尬地很,别别扭扭地挨门框立着,靠也不是,不靠也不是。再看郦长行那小子,脸皮真是比城墙根儿还厚。他对周遭惊异的目光视若不见,自顾自地挑着布料,时不时还让卓钺品鉴一下。一个大男人在这挑拣各式布料虽然奇怪极了,可偏偏郦长行生得身高腿长、面容绝美端丽,就算在周围的一群女客中也是最为出挑的。哪怕是最艳俗的桃红色,搭在他那白若凝脂的肌肤上,也有几分缱绻惑媚之感。“小哥。”一个好事的老妇靠了过来,试探道,“在那挑布料的——是你什么人啊?”卓钺嘴角一抽。他本可以不理这好事多嘴的老妇,但他感觉身后郦长行的目光缓缓转了过来。卓钺额角的青筋绷紧了,捏紧了拳头。“他……是我房内人。”“你什么?”老妇有点儿耳背。卓钺猛地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粗声道:“我房内人!听清了没!关你什么事走远点儿!”老妇吓得一哆嗦,忙颤颤巍巍地逃远了。郦长行“扑哧”一笑,走过来不顾旁人目光拦住卓钺,将下巴放在了他肩膀上:“相公,我挑完了,该你付账了。”卓钺被这一声“相公”叫得面红耳赤。他是不在乎别人知道他二人的关系,但郦长行未免也有点过于招摇了。“你堂堂达日阿赤的王子,连买布料的钱都没有么?”他匆匆掏钱扔在台子上,拉着郦长行逃出了布庄。“我是有。”郦长行一手抱着布料,一手揽着卓钺低笑,“但这是我相公买给我的。意义大不相同嘛。”卓钺心里虽然还是有些别扭,但嘴角却已忍不住微微扬了起来。二人没急着回去,而是在附近的市集逛了起来,一起买了羊腔、果子,还有柿子、橘子和柏枝摆做一盘的“百事吉”,卓钺还拎了一串爆竹。郦长行没正经过过除夕新岁,看市集上卖的什么都觉得新鲜,非要买那些大小门神、桃符、钟馗、春帖,卓钺也只好随他。两个人都没有亲眷,这些红彤喜庆的玩意儿就算买来,也只能妆点他们暂住的驿站。可当他们大包小包地抱着这些喜庆的东西往驿站走时,却恍然觉得仿佛有了归宿。“卓哥。”郦长行轻声叫道。卓钺回头,却见在长街的红灯笼下,青年白皙秀美的脸被晕上了一层浅浅的柔光。而他满怀红符金纸,正温柔缱绻地看着他笑。“我好想和你有一个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