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映感觉自己被几个人架了起?来放到一个竹担上,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林樾没?有在这几个人之?中,他大?抵是走在队伍的前头,又恢复了平日里温润沉稳的声线,和学正一问一答讲述起?事情起?因经过。
不过很快,林樾的声音就?听不见了。
“梁兄,你?的眼睛怎么回事……这脚上怎么也这么多血啊……”
“我真的没?想到,梁兄你?为?了大?家竟拼命到这般程度,还?好你?没?事,不然我们斋都不知道以后要怎样面对……”
“是啊这么多伤……这得多疼啊……梁兄你?受罪了。我们这要是哪里抬得不好碰到伤口,你?一定开口!”
面对此起?彼伏的关心,梁映只能讪讪摇头。他如今失明,除了腿上的伤,没?有痛觉让他根本不知道都伤在哪里了。
“我没?事,只是看着严重罢了……”
失明的少年,昳丽深邃的眼眸失去了焦点,不再显得阴郁,配着披散下的湿漉漉的长卷发,苍白的脸色,还?有此刻甚至故作坚强的神色,让在场玄英斋弟子涌起?莫名?怜爱。
“梁兄,你?这份大?义?玄英斋的大?家都会牢记在心的!”
“没?错,以后有何?难处你?尽管说,你?这兄弟我认了!但凡朱明斋敢冲你?,我第?一个揍他!”
“梁兄我……我打架不行,不过我愿意以后用膳都分你?一个饼!”
“大?可不必……”
梁映实在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两眼一闭,就?让他们当自己晕过去了。
“你?说的我已经听明白了,许教谕也说白马发狂,是有人刻意为?之?。此事非同小?可,但凡出事,便是命案,书院一定会找出肇事者,决不能容。”
走在路上听林清樾讲完的郝北深叹了一口气,他被庄严请来当学正,要求端正书院学风的那?一日,他便告诉自己,他不求教出多少进?士举人,但求从长衡书院走出每一位学子都有清名?在身。
这开学才几日,前有图册,后有蓄意谋害。
图册找不到罪魁祸首也就?算了,此次他决不能再放过了。
林清樾听郝北这样说,忽然收住脚步,深深一拜。
“学生深以为?然,这般行凶,实在目无法纪。我斋学子无权无势只盼书院能行公道,不然怕是整个玄英斋都要惶惶不可终日了。”
郝北去扶,目光却多在林清樾身上流转了两分。
“你?可是知道是谁为?之??”
“学生没?有实证,不该妄言。但学正定能找出,无论是谁都将严
惩,对吧?”
少年抬眸,眼底恍如一面没?有任何?杂质的镜面。
郝北看进?去,清亮又冰冷地映着一个被学生寄予重托,不该有任何?偏倚的大?人。
“理当如此。”
梁映被抬回学舍时?,脚程更快回书院报信的关道宁,已经带着请来的医师在房里等着了。
而屋中不止医师,山长庄严,掌事教谕邵安和许教谕都在其中,各个眼神都在真正看到平安无事的两人后,才算松懈了些。
大?约诊治了一炷香的时?间,医师从床榻前退了出来,禀明情况。
“此生实乃命硬,我从医数年,也未见过如此伤势还?能保持清醒之?人。他身上大?小?外伤无数,如脚腕上的勒伤再严重一些,就?伤及筋骨不良于行了,而内里五脏也有轻损,轮上他人怕是吐血不止,他的脉象倒还?算平和。
“整体而言,只需服药静养,以防病根留下。”
许教谕仍有不放心道,“我刚刚看他眼睛也好似不能视物?”
“眼睛?那?不算严重,只是有些血块淤堵,每日针灸,两三日便能复明。”
“无事便好。”庄严颌首,便让学录去随医师拿药方。
“这也不能叫无事吧?”邵安摇着羽扇,即使对上山长,语气中的嘲讽也不曾退让,“这幸好是我们斋学生命硬,命不硬这可找谁说理去?山长不会因为?是玄英斋的学子,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庄严瞥了一眼俯首低眉的林清樾,“自然不会,只是此事——”
林清樾忽然像是受了凉风,阿嚏一声,声响不大?但引了众人侧目,清隽的面容因失态微微赧然。
郝学正见状上前一步,“山长,我已从玄英斋斋长林樾口中了解过详情,事不宜迟,应与许教谕按照顺着线索详查,此二子不妨让他们先行休息压惊。”
庄严:“……好罢。”
终于待到舍房里的人走了个干净,木窗外的日头也已西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