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闹过头了。
梁映摸索着站起?身,刚想提步往那?声音的方向追,右脚的沉重滞涩让他不得不停了停。他蹲下身,往自己的脚上摸去,那?紧紧缠着的马镫不知所踪,腿上的伤势被人重新一层层缠绕了上了布带,厚重,却让血腥味变得很淡。
其实并不觉得痛,但梁映故意往前踉跄了一下。
“……别乱动,才包好的。”
林樾的声音去而复返,一声沉重的叹息于话意之?前从高处落下。
梁映勾了勾唇角。
他没?急着站起?,而是双手往前一捧,果不其然残破的衣角从他的掌心划过。
要是现在能看得见就?好了,他就?不会错过林樾狼狈的模样了。
不过他实在不能想象林樾和他一样粗暴地撕开衣物。
“用我的刀割的?”
林清樾瞥了眼手上的柳叶刀。
明明是多年前所铸,刀刃却依旧锋利如初,确实好用。
她可不记得自己用的是多好的钢料,只有可能是主人时?时?磨砺,不曾弃用。
这对作为?礼物送出去武器来说,是最好的尊重。
“很好用吧。”梁映倒似比她这个锻造者更自豪这把刀。
“一醒来就?找刀,怎么,这把刀有什么来头?”林清樾指尖抚着刀柄的如意纹,重新生出些耐心。
梁映手指蜷了蜷,斟酌片刻才道,“是……故友所赠。”
“故友?”
林清樾扯了扯唇角,原来他把她当故友。
但她可不知道,什么知己好友会不告而别。
自看到这把小?刀,从记忆中挖出和梁映有关的事件,并不难。
因为?彼时?尚在暗部?的她,除了训练,接指令,生活里有趣的东西不多。
偶然一次,尚小?的她偷偷溜到城郊,被铁匠当成?乞儿收留,教她打铁。
看
着铁花飞溅,看着黑铁成?型,看着淬炼之?后在她手下获得新生的刀剑,那?些在暗部?被训练得几近麻木不仁的心,才勉强能得到一丝喘息。
但很快,她这点喘息的空间也随着师傅的死去,而彻底消失。
直到她遇见了个常常坐到师傅埋骨之?处的树边,割血的少年。
他看着活不久,可好多次,也没?见真的死掉。
反而树下,让他浇灌出了鲜嫩的花。
她想,师傅应该是喜欢他。
所以她送了把小?刀给他。
不知道他够不够聪明,用明白那?把小?刀。但在那?之?后不久,林清樾去祭拜的时?候发现,在无人会去的铁匠铺门口,时?不时?被摆上了一些东西。
有的时?候是香酥点心,有的时?候是刺绣香囊,有的时?候是侠义?话本。
用暗部?学得本事探查了一番,这才发现原是之?前的那?个少年不再作受气包,只会偷偷割血,而是换了去做些走街串巷的小?生意。与他相依为?命的那?位阿婆并不知道,他做得很隐秘,每日进?的货几乎都能卖光。
这些送到铁匠铺门口的东西,是他单独留下一份。
倒是个不愿欠人情的家伙。
林清樾对过甜的点心和熏香的香囊都不感兴趣,唯一留下的只有话本。
那?话本当真有意思,她还?记得她看得第?一本。
恶人谷的恶人竟以恶制恶,最后成?了扬名?天?下的大?侠。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长在烂泥堆的人,也能有个不一样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