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
昨晚他和郁衡打起来的时候,明显感觉他没有出全力,身上的血腥气比上次还要浓郁,大概是又受了伤。
说起来这人还真是奇怪。平时好好的不来看望妹妹,反倒每次受伤了不方便行动时,会撑着一口气非要来看望她。
难不成是怕自己死在谁也不知道的角落吗?
还是担心见不得妹妹最后一面?
阿米利亚理解不了郁衡的行为,停下了这些无意义的猜测。但他经过昨晚的战斗,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
“余枝,你哥哥好像很厉害。”他坐上窗沿,一边在窗户的白色水雾上勾画,一边开启今天的闲聊,“之前是我小看他了。”
窗外的雪纷纷扬扬,又开始下了。寒气被隔绝在窗外,逐渐浓密的白色包裹住花园里的枝叶,让一切陷入寂静的扑簌声中。
他几乎可以想象,郁衡一身黑衣,沉默着穿行在这样的茫茫白雪中,慢慢不见踪影,像一只离群索居的黑狼。
余枝眨巴着眼,目光在他脸上徘徊,确定没看见显眼的伤口,才小心翼翼开口:“利亚,昨天我哥哥他……攻击了你,对不起。他只是、只是有点担心我,想要保护我,一时情急,才让你受伤了,我很抱歉。如果不是我的缘故,哥哥他不会这么做的。他对你没有恶意,真的。”
阿米利亚不在意这点擦破皮程度的伤口,对魔族的体质来说,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但他抹掉勾画的痕迹,还是回头瞥了眼余枝,“你总是在说他在保护你,可在我看来,似乎是你在保护他。”
这是他之前就有过的猜测。
要是让一般人看来,郁衡这样的身形高大的男性,与余枝这样孱弱稚嫩的女孩,哪一方是保护者,似乎一目了然。
可究竟什么才是保护?
是给对方一个可以居住的地方,提供一日三餐,教授她活下去的常识,还是……作为他的心灵支柱?
余枝沉默着,她低下头,避开与阿米利亚对视,手指搅弄着衣角。
房间里陷入了安静,只能听见窗外树叶被风吹动的飒飒声。
“不是这样的。”许久,房间里才响起她细如蚊呐的声音,“哥哥在保护我,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利亚,这一点,我没有骗你。”
声音虽轻,语气却透着坚定,仿佛这是她无比确信、不容置疑的事实。
阿米利亚没再追问,他盯着余枝看了一会,又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换了个话题:“今天的雪比昨天更大了。”
余枝跟着抬头,看向外面的花园,语气略有遗憾:“接下来会有很长时间,都看不见花开了。”
“这里的冬天不会有花开吗?”他老家倒是有专门在冬天开花的品种。
“嗯。废弃区的雪和雨是一样的。”她点头,“不是没有可以开花的品种,是没办法在这样的大雪下存活下来。这么说起来,这些花草都是很聪明的,它们会熬过一整个冬天,等到适合的季节再从土里钻出来,一点一点生长。”
谈起喜欢的花卉知识,余枝的眼神总算多了几分光亮,不再散发出淡淡的负面情绪。
“合适的季节,是春天吗?”
“或许是。”余枝犹豫道,“有时春天也是很寒冷的,如果春天足够温暖,大概就能见到花开了。”
阿米利亚点头表示知道了,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聊。
两人间的气氛仿佛回到了之前,随心所欲说着各种话题,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和之前每一次见面没有区别。
然而他清楚,有什么不一样了。
余枝身上散发出的情绪波动,显示出她真实的内心想法,又或者是她不愿深思的那些想法。
悲伤、担忧、害怕、恐惧、痛苦……如同天空骤降的雨,一层一层披在她的身上。
在惯例的聊天时间快要结束的最后,阿米利亚注视着嘴角仍有笑意的女孩,忽然开口:“余枝,你知道了对吗?”
棕卷发的女孩笑意僵在了脸上,眼底飞快掠过惊讶与悲伤,随后恢复了平时的轻松模样,应了下来:“嗯。”
似乎不用提这个“知道”是什么,无言之中,他们已经达成了一致。
余枝若无其事喝了口水,裹着厚重的被子,走到他面前,皱皱鼻子抱怨:“原来是基因病,我之前可担心自己得了什么活不过七天的病症了。”
她煞有其事地拍拍他的肩膀:“你最近对我太好了,都吓到我了。一开始你可不是这样的,利亚你呀,很少会把人看进眼里的吧。”
阿米利亚静静注视着她,直到发现她缩在一侧的手在微微颤抖,才收回了目光。
“我也觉得很少见。”他语气平淡了许多,没等余枝对这个话题发表看法,又说起八竿子打不着的另一件事,“余枝,郁衡很强吧?”
“嗯。”余枝似乎也不明白为什么话题转到这上面,微微松口气的同时,回答了他,“哥哥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