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眼中的期待过于明显,女孩即使觉得哪里怪怪的,也没有追问。
只是这之后,阿米利亚发现余枝开始在餐桌上投喂他,偶尔郁衡也会加入。
他隐约读出这是种关心,同样心安理得收下了。
在这样的滋养中,正如他所说,头发的颜色一天变一点。
从淡淡的粉色开始,慢慢转向浅红、薄红、粉红、正红……每一天,颜色都更为浓重,更为明艳。
“利亚的发色越来越显眼,好多孩子都偷偷问我他是不是染发了。”余枝拖着小推车上新捡到的“宝物”们,一边往回走,一边和郁衡说,“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变得有点、有点不太一样。”
她补充了一句:“不是那种坏的方面,就是好像,很容易盯着他发呆。”
郁衡一手抱着鼓鼓囊囊的纸袋,一手提着个外壳凹陷一大块的银白机器,答了一句:“也许那只是他恢复的过程,实验室出来的人身上总有些奇怪的特征。”
“不是那样的啦。”女孩鼓了鼓脸,“哥你不是为了找新材料,两天没回家了嘛,等你见到就明白了。”
郁衡不觉得两天能有多大变化,但他没有反驳妹妹的话,一路闲聊着到了家门。
“利亚,我们回来啦!”女孩习惯性推门就喊。
“欢迎回来。”少年慵懒的声线慢悠悠回应。
“利亚,利亚,”余枝也不在意对方没有来迎接,一边把小推车上的货物抱下来,一边转头喊道,“我跟你说,今天我找到了……”
话音戛然而止。
不对劲!
郁衡察觉到异常,立刻绕过前方呆愣的妹妹,将人护在身后,目光锐利,一寸寸扫视过去。
下一秒,他也僵硬在了原地。
院子周遭堆积着大量破旧零件,锈迹斑斑、灰暗无光。唯有一束阳光越过高墙,照在视野最好的院子一角,勾画出格外明亮的一小片空间。
独有的光辉中,参差不齐的草叶旁,少年跪坐在地,任由泥土与草屑沾染灰白衣袍的一角。
赤红的长发披散过肩,拂过精致的五官,滑过白皙的脖颈,垂落在颈窝。他微微低头,前倾身子,长长的睫羽低垂,半掩住泛着光亮的黑眸,打下一片暧昧的阴影。
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托起了一支,也是唯一一支鲜红的花朵。
像是在对待极其易碎的东西,轻柔地、小心地。
好似心中生出欣喜,他捧着那支花,半侧过脸,眉眼微弯,唇角浅浅勾起。
那一瞬间明亮的阳光似乎轻轻吻过,有什么过分美丽的东西比记忆更永恒地铭刻于时光。
“你看,花开了。”
娇嫩的、妍丽的、惹人怜爱的花朵。
与灰暗颓废的废弃区不符,与破败荒凉的环境不符,与狭小脏乱的院子不符。
灰色的废墟中,长出了一支鲜红的蔷薇。
鲜红到明艳,亮丽到刺目的颜色,像是汲取了这个世界仅有的热烈与美好,于是肆意地、纵情地,生长出了一支绝无仅有、令人神魂颠倒的花。
郁衡喉咙干涩,在隐约剧烈起来的心跳中,承认了这一可怕的事实。
……是啊,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