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去了木枝的画室,得到了木枝所有的画。从前林野最讨厌木枝画画,可如今,木枝唯一剩下的就是画。林野总是坐在画室里,一坐就是一下午,坐到暮色昏沉,天边的橙红色化成河,天地一片寂寥,他孤身一人,形影相吊。林野终于感受到了木枝的孤独。他曾经孤独的等着林野,等了十年。如今林野找了他六年,曾经找到过,后来终于还是失去了他。林野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林野离开画室,默默的上了车。孟叔小心翼翼的问道:“先生,回家吗?”林野点了点头。孟叔透过后视镜看了看林野,黯淡了眸子。自从木枝生死不明,林野就变得沉默寡言。林野默不作声的回到家,林盟和郑兰等着他吃饭,吃饭的时候,林盟再次提起了孩子的事情,林野低着头吃饭不说话,郑兰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没说话。“你听没听啊!”林盟吼道,“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你心里就只有——”“对。”林野静静的吃着饭,说道,“我心里只有木枝。”郑兰放下筷子,说道:“小野,他死了。谁都找不到他们,他死了你懂吗?”“我不懂。”林野依旧静静的吃着饭,“没找到就是没找到,不是死了。”郑兰没说出话来,林盟猛地放下筷子,拍桌恼道:“黎舸是个合适的oga,明天去跟黎家谈,联姻,听见了没?”林野站起来,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离开了饭桌,静静的上楼了。林盟和郑兰守着空空的饭桌,沉默良久,郑兰掉下眼泪来,抽泣着擦着眼泪。林盟恼道:“你有完没完!林野这样,你也这样,不就是一个oga吗?!”郑兰摇了摇头,用手捂住了眼睛。第二天,林野没有去黎家,他去了画展。这些年温明执着于开美术学院,帮助别人开画展,林野知道温明的意思,温明觉得自己欠木枝一个画展。林野又何尝不是,他也欠木枝一个画展。这些年,林野去了燕州所有的画展,只为了在画展找到一点儿木枝的痕迹。可是他始终找不到。木枝就这么消失了。林野站在画展门口,远远的看见一个人。那人穿着白衬衣和水洗蓝的背带裤,短发,刘海有些长了,以至于她要时不时的甩一甩刘海。像极了年轻时的木枝。那时候的木枝总是穿着干净漂亮的白衬衣,水洗蓝的牛仔裤,额前的刘海有点儿长,眼底的泪痣若隐若现。十六年前,木枝就这样站在雨中,站在马路边,站在咖啡店里。等着他。林野急忙跑到那个女孩面前,这才发现她不是木枝。“您好?”女孩笑着问道,“您有什么事情吗?”林野不知道该说什么,慌乱中看到她站在画展旁,于是问道:“您是来看画展的?”女孩有些羞赧的笑了:“不是,我是办画展的人。”林野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门票,看见了莫小燕三个字。“莫小燕?”林野问道,“油画?”“对呀。”莫小燕笑着点了点头,“我的老师最喜欢油画了,这是我和老师一起办的画展,左边是我老师的画,右边是我的画。”莫小燕刚说完,身后一个女alpha走过来搂住莫小燕,低头在莫小燕耳边亲了一下。“你干嘛啊!”莫小燕红着脸推开她的脸,“肉麻死啦!”林野收敛了羡慕的目光,尴尬的笑了下,走进了画展。其实他不懂画,当年木枝那么喜欢油画,他也从来没有关注过。之所以逛画展,不过是因为油画是他唯一跟木枝的联系罢了。林野晃了一圈,最终还是默默的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林野跟黎湍迎面撞上,两个人没说话,敷衍的点了点头,擦肩而过。林野开着车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看见两个人混在人群中过马路。他们穿着有着同样花纹的夹克,手上戴着情侣表,他们戴着同样的渔夫帽,高个子那个是黑色的,矮个子是黄色的。高个子的人低头揉了揉矮个子的帽子,矮个人的人抬起头,冲着高个子的人笑得灿烂。他刘海有些长了,眼底若隐若现有颗泪痣。林野愣在原地。他顾不上自己在等红绿灯,直接下车冲进人群,可是那两个人早就过了街道,林野找了过去,始终没有找到。后面的车鸣笛示意,还有司机叫骂声,催促着林野回到车上。他发动车离开的时候,突然就掉下眼泪来。原来有些人错过了,真的就再也见不到了。今生,他没能再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