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昭隐隐觉得:她该不会是想去漠河吧?她就自己去了?曲又云在天黑之前终于到了漠河。她在加格达奇逗留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过来一趟。毕竟来都来了……余丹晚她三个小时追来,正好赶上和她同一班车。车上,余丹订好了宾馆。曲又云在那一片深蓝黯淡的夜色中,自拍一张照片,发给了顾言昭。顾言昭在收到这张照片时,整个人精神一振,手抖着,一个视频打了过去。曲又云接通,笑着和他打招呼。顾言昭:“你……你去漠河了?”曲又云:“是啊。”顾言昭:“怎么忽然想起来到那去了?”曲又云:“忽然有了几天的空闲,于是就忽然有了这个想法。”她忽然凑近了镜头,问:“你在哪呢?我好像看见玫瑰花了?”顾言昭怕她误会,立马调转镜头,给她一个全景,说:“是酒店自带的小花园,这里的温室培育的花都好新鲜。”曲又云:“你那边是温室,我这边是自由野蛮生长。”顾言昭:“我曾经说过我们要一起去的。”曲又云在走路,镜头偏到一侧,略有些抖,她没有看镜头,说:“我和我爱的人未必有机会同时一起到这里,我们各自行动也是可以的,我就是想来这看看……”她的声音格外缱绻:“我爱人曾经到过的地方,我和他俯仰在同一片星空下,这里的一草一木星月辉光都能见证……”公费恋爱曲又云在漠河呆了两天晚上,然后开始漫长的回程。周导和出品方和制片方沟通完,赶回来的时候正好在车站和曲又云碰了个面。周导贴心的打招呼:“出去玩啦?脸色这么难看?一起坐我的车回去?”曲又云摆摆手说:“头晕,我要歇会儿,您先回去吧。”她在大厅里的公共按摩椅上坐下。周导也不着急,陪着坐在她身边:“怎么?没休息好啊?车上怎么没睡会儿?”曲又云懒懒地叹气。她本来是想睡,入夜以后在车上睡一觉正好能到站,哪能料到半夜一小伙子,坐在外面走廊上的椅子上,和他女朋友煲了一整晚的电话。曲又云出门在外觉浅,稍微有点动静就睡不着。靠在床上,一直睁着眼到天亮,一路上的繁星夜景都呈现在那四四方方的窗户里。曲又云主动转移话题:“看您的气色倒是不错,沟通很顺利。”周导听到这话,笑了,说:“没问题,我回去就准备改结局,不过,这部戏的杀青可能要拖延一段时间了。”曲又云还是那句话:“我都行。”周导急需要回去做剧组其他人的思想工作,于是匆匆先走一步。于是只留下曲又云坐在大厅里,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托着行李箱骨碌碌地滚。两座之隔的右边,余丹架着眼镜,再看一本书。书是在漠河的一个小书店里买的,打七折。曲又云挪过去,掀过封面看了看。“心理学?”她很诧异,问余丹:“你还研究这个?”余丹说:“很有用的东西,学一学将来用得着……技多不压身嘛。”曲又云点点头,她说的在理,对于这一行,确实有用。曲又云忽然有点问题想咨询她:“你说,如果一个人,总是因为自己想要的太多而感到焦虑,是为什么?”余丹扶了扶眼镜,说:“以我浅薄的认知,一个人如果因为这个原因焦虑的话,多半是因为他还在路上。”曲又云:“什么意思?”余丹:“意思就是,可能他想要的那些东西还没有一个可以真正得到。”曲又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余丹这样一解读,她反倒豁然开朗,拍拍手站起身,请余丹在附近吃了顿饭回酒店养精蓄锐。周导和剧组工作人员和演员的沟通可能也出了点问题,足足耽误了好几天的时间。等曲又云接到重新开工的通知时,他们剧组已经白白烧了半个月的钱。一切重新调整,重新开始。曲又云拿到了新发下来的剧本。周导和她开玩笑:“来吧,咱们be美学的天花板又要重出江湖了。”曲又云:“披着喜剧的外壳,实际上是悲剧的内核,周导你给自己定的方向是不是跑偏了……”周导薅地上的草玩,撅一根长的叼在嘴里,说:“你信我,这绝对是我这辈子能写剧本的最高水准,可遇不可求,最后的效果还要做一些特殊的手法处理……”曲又云一只手撑着下巴,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是一个找到了理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