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瑕也没觉得恨萧骁,只是觉得心潮退去,好像确实不怎么爱他了。
姬无瑕一时兴起的初恋结束了。
我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还是走吧,早日登基,早日回家,姬无瑕想。他有点想爸爸妈妈,想二逼的室友们了。
他在帐内脱下乌桓女性颜色鲜艳的窄袖袍,换回自己从洛阳跑出来时穿的太监服。太监服洗干净叠在柜子里,上面还好端端压着那个歪七扭八的布娃娃。
这是白璧的东西,不是我的。姬无瑕劝自己。
他想把单只耳环也摘了放回去,但摘的时候,萧骁以被绑住的手臂为轴心翻了个身,姬无瑕吓了一跳,就手抖没摘下来。
得赶紧走。姬无瑕不纠结了,把玉玺、竹哨和羽毛扇打成一包。玉玺是他的,竹哨是朋友的,羽毛扇是路费。然后,他就蹑手蹑脚地出了帐篷。
帐篷外,鹅黄站着睡觉,见他出来,黑葡萄般的大眼镜忽闪忽闪。姬无瑕对它比了个“嘘”的手势,也不知它看不看得懂。
鹅黄没叫,姬无瑕转身就走,鹅黄便去叼他衣领。
这被提住脖领子的感觉可太熟悉了,鹅黄跟萧骁不愧是一家的,手法一模一样。
姬无瑕小声道:“放开,放……”
鹅黄长脖子一扭,把他掉了个个儿,面朝着萧骁的帐篷放下。
姬无瑕再走,鹅黄再掉他个,再走再掉个。姬无瑕快被转晕了,怒道:“不许叼我了!也不许喊人!老子去意已决!”
也不知道一匹马听不听得懂什么叫“去意已决”。
鹅黄大眼睛眨了眨,突然拖着姬无瑕往营地的方向走。
姬无瑕道:“又干什么……?”
一会儿,营地里跑出来一匹小红马。姬无瑕对马研究不多,但也看得出这匹马色泽亮丽,平时吃得很好,依稀就是钦琳骑那匹。
鹅黄示意姬无瑕上马,小红马乖乖的,还俯下身子方便他骑上去。
姬无瑕问鹅黄:“这是你女朋友?”
小红马不满地对姬无瑕抬了抬腿,示意他看自己的蛋。
姬无瑕:“哦,男朋友。”
鹅黄又用鼻子拱姬无瑕,姬无瑕便上了小红马,骑马出了营地。
姬无瑕的马术全靠这几日突击,能不掉下来不错了,根本不会控马。星斗漫天,本可为他指引方向,但姬无瑕也不会看,就信马由缰地让小红马自己跑。他的脑子一片空白,跑了许久才想起来,至少可以看北斗七星啊!
姬无瑕回头,看到远远的神山上,挂着一个璀璨的大汤勺。
星垂平野阔。星空很低很低,几乎追在姬无瑕的身后,与他并肩狂奔。姬无瑕恍惚地想,即便是穿越的时空隧道也不过如此吧。
人与星星,都是广袤宇宙中的微尘,一粒大一点,一粒小一点。微尘与微尘之间还分什么彼此呢,不过是擦肩而过时打个招呼,互相祝贺那短暂的生命曾经存在过。
姬无瑕就独自一人,落寞地奔行在这没有彼岸的草海之上。
天亮时,背后传来萧骁沙哑的喊声:“无瑕——无瑕——”
萧骁不知喊多久,几乎叫破了音,但喊声在见到姬无瑕背影的那一刻停了。鹅黄与他的主人默默地追在小红马身后,与它若即若离。
姬无瑕置若罔闻,头也没有回。
火红的朝阳从地平线上窜出,晃得姬无瑕眼眶酸楚。一高一矮,两人骑马的影子横贯草原,并迅速在初生暖阳的灼烧中消融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