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罪都受了,他就必须抓住机会让利益最大化。
“是我不好,让父皇担心了。我……我身量矮,视线比你们低,我看到乌孙公主手中闪过寒芒,顿时就慌了。
“我……我忘了还有卫大将军和冠军侯在,我……父皇,对不起,是我坏了事,反而伤了自己,令父皇担心。”
刘闳委屈巴巴垂眸,小心翼翼用余晖去看刘彻,似乎怕他怪罪,又道,“不过好在父皇无恙。只要父皇没事就好。”
都什么时候了,竟还挂念着他,怕他担心,刘彻如何能不动容,轻轻抚摸他的头:“乖,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太关心父皇。别胡思乱想,你的心意父皇都明白。你还伤着,安心养伤最重要。”
轻声细语,温柔安抚。
刘闳点头,轻轻闭上眼睛。
经历一场生死折腾,他早已疲软,戏演完,很快睡过去。刘彻贴心为他掖好被角,留下两个侍医照看,轻手轻脚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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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内。
乌孙使团怒目看向乌孙公主,十分不理解为何前一刻还大义凛然的公主突然暴起行刺。本来他们已经有了生机,却又转瞬从天堂坠入地狱,还是更为惨烈的地狱。
正使目眦俱裂:“公主,为什么!”
副使却想到一点:“先前刺杀大汉太子的三名侍从中,我记得有一个是二王子的人。”
一个是,就代表三个都可能是。
乌孙昆弥有数子,最看中的是太子。太子什么都好,就是身体不行,近两年更是每况愈下,恐天不假年。
太子之下是二王子,也是个本事强的,因太子体弱不能劳累,这些年一直是二王子辅助昆弥,执掌国内半数军机。
无论从年纪还是能力上,太子若没了,二王子就是最合适的继承人选。可昆弥似乎有点别的想法,对太子的儿子爱屋及乌,颇有舍二王子扶持幼孙的意思。
这让二王子怎能服气?但昆弥尚且康健,暂且压得住他。他没法直接越过昆弥夺位,就需为自己寻找额外助力。
匈奴对昆弥这两年的敷衍早有不满,若对方答应助二王子登位,二王子未必不会答应配合他们,帮他们做事。
正使也反应过来,诧异看向公主:“你……你竟与二王子联盟?公主可知,倚仗匈奴,即便二王子多得王位,也终将落入匈奴掌控!这对乌孙有害而无利。”
公主轻嗤:“那又如何,我这么做,难道不是你们逼的吗?”
“我们逼的?”使臣狐疑不解,“我们何时逼你?和亲虽是我等主张,昆弥选定,但最终是你自己同意。若非你请缨,昆弥本有其他公主可选。”
其他公主?
乌孙公主讥笑:“是,是我同意的。可我不同意,难道让三妹来吗?”
乌孙未婚的适龄公主只有两位,一个自己,一个三妹,她们是同母姐妹,感情深厚非他人可比。
“我怎能让三妹远离故土,去陌生的国度,学习陌生的语言,融合陌生的习俗,身边无一族亲故友,前路未知?所以只能我来。
“我也已经做好准备,一辈子困守汉宫,做大汉陛下的笼中雀。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都来大汉了,还要送三妹去匈奴。
“父王明明答应我。我临行前,他明明答应过我会善待三妹,会让三妹一辈子做昆弥爱女的。”
公主抿着唇,泪水不自觉滑落。
她为什么请缨,不就是为了保住三妹吗。结果她的牺牲并没有换来三妹的安稳,反而把三妹推向了更深的黑渊。
早知如此,她宁可自己去匈奴,让三妹来大汉。毕竟大汉物资气候比匈奴强得多。但人生没有早知道。她收到消息之时,使团已经行走过半,一切已成定局。
正使哑然,解释道:“昆弥是逼不得已。匈奴不知从哪里听闻我们有与大汉和亲的意图,派兵威逼,让昆弥给予说法。
“昆弥不得不送三公主前往,以表示没有要与大汉合谋背刺匈奴之意,维持现有的微妙平衡。
“公主,大汉虽强,但距离乌孙路远。匈奴更近,对乌孙威胁更大。所以哪怕我们不喜匈奴更倾向大汉,又如何能无视卧榻之侧的猛虎。
“在大汉没有将匈奴彻底打败,让其被迫北迁,离我们远远的之前,我们只能虚与委蛇。这是无奈之举。公主聪慧,怎会不懂呢!”
大道理谁都会说,乌孙公主岂会不懂,但涉及至亲,她不想懂,斥道:“你们要虚与委蛇是你们的事,凭什么牺牲三妹!
“你们可有想过,两位公主,一位在大汉,一位在匈奴。大汉与匈奴是死敌,他日双方开战,让我们如何自处?两国又如何会容忍乌孙左右逢迎?
“你也说了乌孙更倾向大汉,那你以为到时匈奴会怎么做,他们焉能容得下三妹?更何况三妹性子软,匈奴王庭是虎狼之地,她要如何在这等局面下生存?
“你们这是逼三妹去死!”
死字出口,公主声音颤抖,泪流满面:“我与三妹注定只能存一。母妃早逝,唯有三妹与我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