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靖川茫然:“怎么了?”
一边说,一边还要凑过来继续亲。
谢柏峥伸手推开他,“你等等。”
霍靖川清醒过来,觉得似乎不太能轻易敷衍过去。“有一件事你说得不对,世人皆知论迹不论心,你皇兄再是为国为民之心,如今地方乱象也是他一手造成的。”谢柏峥把扒在他腰间的手挪开,“今日这份案卷到你手上,就说明有人希望你做些什么。我明日也要去吏部观政,先回国公府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连一片衣角也没留下。
霍靖川怀中骤然一空:“……”
他哥是真坑啊-
宣室宫是皇帝的起居住所,联通内廷,原本并不用于会见大臣。只是叶文彬却是个例外,皇帝许他进入。
叶文彬一露面,便有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迎上来。太监常礼早已急得不行,甚至都顾不上行礼,“叶世子,您可算来了!”
“陛下今日看过折子就动了怒,回到内廷便晕了过去,陈院判替陛下请了脉,扎了针。人倒是醒了,只是不吃不喝,陈院判开的药都已经放凉了三回了。”
“奴婢们瞧着也是忧心得紧,烦请叶世子快进去劝一劝陛下吧!”
叶文彬闻言,蹙眉道:“宣室宫这多人伺候着,怎么就等我来劝?要你们有何用?”
“奴婢无能。”常礼认错倒快,只是他也确实没有办法:“只是陛下就等着要见世子,奴婢们也不能大变活人。”
叶文彬:“……”
叶文彬不再理会他,一个跨步进了宫殿。
常礼长出一口气,宫里的内侍们都当他这大太监做得有滋有味,其实各中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位新帝看着是仁厚的,宫中的内侍几乎都还是延用先帝在时的老人。可是这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这些做内侍的其实也一样。
如今这个局面,他们事无巨细地小心伺候,皇帝陛下事无巨细地防备,也不知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常礼恭谨地送了叶文彬进去,又转身出来吩咐侍药的小太监赶紧再去端一碗药来。里头的那一碗,又该凉了。
叶文彬对宣室宫也是熟门熟路,脚底生风地就找到在屋内枯坐的霍平祯。霍平祯年纪也不大,只比叶文彬年长七岁,可一个还是朝气蓬勃的少年人,另一个却看着死气沉沉。
叶文彬见他这模样,吃了一惊:“陛下。”
霍平祯看清了来人是叶文彬。其实除了叶文彬,也没人敢在这时候进来。他朝叶文彬招手:“文彬来了,坐啊。”
叶文彬听话地坐下,伸手探了探桌上摆的药碗。药凉了,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叫宫人进来换一碗。
霍平祯却先开口:“文彬,朕登基不足两年,就便觉得成了孤家寡人。从前这宣室宫中那样热闹,现在却连一个听朕说话的人都没有。”
“你看到那个花瓶了吗?”霍平祯指了指西南角落里的博古架,“那原是一个白釉暗花纹梅瓶,父皇冬日里钟爱腊梅,这是他的心爱之物。有一年冬天,父皇为了叫靖川修身养性,别总在外头跟宫人们打雪仗,便叫他去摘梅花来做景。”
“我当时不知内情,以为他又在胡闹,便出声阻止他。结果却反倒吓着他,令他不慎失手打碎了花瓶。他还没怎么样,我却吓得不行,很担心父皇要怪罪。”
“他那时虽然也惊慌,却反过来安慰朕。他连连说没关系的,他有法子,定然不会让父皇生气。”霍平祯问:“你猜他做了什么?”
“我不知。”叶文彬道。
霍平祯似笑了一声,道:“他带人从母后的库房里找到了一只模样相仿的白釉瓷梅瓶,又哄母后亲自在御花园剪下一支梅花插了进去。”
“可你知道么,他找来的那支梅瓶并没有暗纹,父皇一看便知。我替他捏了一把汗,可父皇却只是笑骂一句说他偷懒,叫他以后不许拿这些小事去烦母后,至于梅瓶的事则一字都没提。”
“当时我不明白,还在心里琢磨了许久父皇为何不生气。”霍平祯道:“不敢去问父皇,便去问了靖川。”
“你道他说什么?”
霍平祯的笑容淡了一些,“他对我的忧心全然不理解,在他眼中就只是打碎一个花瓶而已,或许在他那里,连找母后剪梅花,也不过是不愿我内疚,才想的花招来哄我。若是他自己一人打碎花瓶,估计连这一步就省了。”
“听我那样问他,就只反问了我一句‘若是皇兄与我想要那梅瓶,难不成父皇还会吝啬不给么?’”
叶文彬:“……”
这倒的确是霍靖川会说的话。
叶文彬想起从前在宫里伴读的日子,啼笑皆非道:“小王爷从前犯了错,倒的确都很痛快承认,连伸手给夫子打板子的动作都格外娴熟。”
霍靖川摇头笑:“谁敢真打他?板子还没落下来,他身边的小内侍已经跑到母后宫门前了,真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如今想想,从前宫中热闹都是因为他。现在……也只有你愿意陪着朕了,其实一直以来我身边也都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