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谨言听出她言中的讽刺意味,但知道她向来是这般,有口无心,所以并不计较,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告诉她。
“江师妹,我和陈师弟是专程来带你离开的。”
“带我离开?”丽娆平静的心境终于起了些波澜,开始带了兴意:“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陆谨言看着地上瞠目结舌,无法动弹的两人,射出两根银针,着了他们的昏穴。
“这是百花谷放进来的人吧?”他歪了歪头,辨认着那两人衣服上的纹饰:“七星纹,天罡陵的人。”
“陆师兄真是博文广识,连这个都知道。”丽娆勉力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屋里走去。
陆谨言上前虚扶住她,担心不已:“江师妹,今日很多宗门上山来拜见景和谷主,百花谷是来者不拒。我想你这几日必然会很危险,我和陈师弟商议了,想送你到青泊镇去暂住两日,等过了风头再回来,你看呢?”
“没用的。”丽娆冷笑一声,伸手撑住门框,身中的掌伤乱了她的经脉,血气逆流,让她本就虚弱的身子,越发难受不堪:“躲一辈子又怎么样,还不如顺他的意,死了算了。”
陆谨言无奈道:“千万不要这么做,若是往后薛师妹下山来,那……”
“她?”丽娆嗤道:“她要是在意,就不会扔我在这里而不闻不问。揽月峰多清净啊,与其陷入这些复杂的争端,还不如好好练功继承掌座来得实在,你说是吧?”
陆谨言拧紧了眉,似乎很想反驳她这戏谑无理的话语,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自己只是个局外人,说再多也无济于事:“薛师妹不来,肯定是有苦衷的。”
“哦。”丽娆牵了牵唇角,溢出一个苦笑来:“那我该原谅她了?”
两人正说着话,陈亦深扶着戴婆婆慢慢踱了出来。
戴婆婆一身冷汗,脚下痛楚走得甚是艰难,但看到丽娆还是急迈了两步,虽然并没有因此快上几分,但那焦急的样子并不像假的,由此丽娆也软了心肠,安抚道:“我没事,你呢,可有受伤?”
戴婆婆摇了摇头,一脸凄苦:“我实在太没用了。”
陈亦深捏了捏她的手:“外婆别这么说,你已经老了,身体又不好,不用太苛责自己,幸而我们来得及时,你们都没出什么事。”他瞥了眼丽娆,很快便把目光躲开。
拿到那个药方后,他便很难用以前那般放肆无礼的态度对待这个表姐了,并不是他有多么感激,而是有种侵占他人遗物的心虚感在困扰着他,尽管他一再安慰自己,这是河清派历来的规矩,可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心安理得的接受,总觉得对她有亏欠,那种亏欠还是根深蒂固无法轻易拔除的。
丽娆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嘱咐他道:“你把外婆带到山上去,好好照顾着,屋里的药酒拿好,每日擦三次,一次也别落下了。”
“好。”陈亦深点头道:“那让陆师兄带你去青泊镇吧。”
丽娆拒绝道:“不用,外婆腿伤未愈,我想你一个人也带不走她,还是让陆师兄陪你上山去吧。至于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们放心。”
“放心,我们怎么放心,你刚才就差点做傻事。”陈亦深急切道。一旁的陆谨言阻拦不及,只得望着戴婆婆尴尬一笑,以缓解她的不安。
然而戴婆婆果然是听出了这话中的那层含义,马上厉了声色:“什么傻事?阿娆,若是要上山,你必须跟我一起走,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丽娆怔了怔,随即笑道:“好,你们先上去,我收拾了行李就来。”
戴婆婆微觉不妥,但见她已经松口,不敢逼迫太多,犹还劝慰道:“阿娆,亦深已经把前因后果跟我说了,这花房暂时是住不得了。”
丽娆道:“是,我知道,其实到松风涯也好,我若是躲在后山谁能找得到我呢?”
陈亦深和陆谨言对视了一眼,端得有些疑惑不解。
“后山?”陈亦深问道。
丽娆嗤道:“怎么了,忘了你爹当初把我关在哪里了?”
陈亦深轻咳了两声,脸上极不自在:“你便住在我的房间就是了,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你。”
丽娆听到这话,焕颜笑道:“你既这么说,那我定然是相信你的。”
说完,她转而向陆谨言道:“陆师兄,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
陆谨言连忙应道:“你说。”
“我这里有一个引哨,是当初薛珞养伤时,揽月峰送给我的,你便拿这个当由头,去一趟揽月峰交还给她们,若是有幸见到薛珞,把我不在百花谷的消息带给她,还有这把刀。”丽娆摸出怀出的引哨,塞进他的手里,又把手中的寒月刀提起,托在掌中平举而过,这般小心翼翼,自然是因为极不舍得:“这把刀是长刀门暂存在我们手里的宝物,你交给她,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陆谨言把引哨托在手中看了看,又接过那把寒月刀仔细别在腰间。
这个引哨在这潮湿之地放了这么久,想来早已不能使用了,但她这几日却时刻把它带在身边,无数次的想抽掉引线,以此换得揽月峰头的注意。
哪怕能引起她心里微微的震荡,想起那些曾经的过往也是值得的。
但是理智劝慰了她,如果那人真有什么苦衷,何必扰得她进退两难,也许她们就此安然别过,倒是所有人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