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停下脚步,仰头看他作画。他画的是一个男人,大腹便便,小眼睛塌鼻梁,一脸恶相。她正看得认真,未料那年轻人转头对她笑:“你看我画得像不像?”
白薇一愣。这个年轻人脸上画着厚厚的彩妆,鼻头上顶着一个大红球,正是小丑的装扮。
只是这位小丑有些特别,他的左脸颊刻着一个图腾,似乎是一块时钟。
“你画的是谁?”白薇问。她不知他画的是谁,怎知像不像?
小丑笑了笑,挥动刷子在男人头顶上写了一个词:开膛手。
白薇眼皮一跳:“我没见过开膛手,不知他长什么模样。”
小丑挤了挤眼睛:“谁说我画的是开膛手。”他换了红色的颜料,往男人脸上画了个大大的叉。
白薇看着那触目惊心的红叉贯穿男人的脸,一直延伸到了他的胸腹。
“我画的是贝坎多大公,那个被开膛手杀死的家伙。”
白薇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丑张开手臂,对着白薇欠了欠身:“欢迎欣赏我的杰作。”
白薇顺着他的手臂看去,这才发现原来这一条街的墙面上都画着被红叉覆盖的男人,不多不少,正好七个。每个男人的头顶上都写了一个字,连起来正好成了一句话:上帝保佑开膛手。
“你不希望警方抓住开膛手吗?”白薇问。
小丑耸了耸肩:“在我看来,那些贵族老爷比开膛手可恶一百倍。如果可以,我希望开膛手永远不会被抓住。”
“那么瓦多佛小姐呢?”白薇语气淡淡,“开膛手杀死了她,她何其无辜。”
“开膛手不杀女人。”小丑说。
突然,街角响起了刺耳的哨声。白薇吓了一跳,转头便见几个巡警吹着哨子往这里跑来。等她回过头,脚手架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小丑的影子?
巡警气喘吁吁地停在白薇面前:“这位女士,请别让墙上这些污秽的东西脏了您的眼睛。”说罢他指挥着同伴,骂骂咧咧地开始擦墙上的颜料。
“这些社会的渣滓,多伦的蛀虫……”
白薇受了惊,加快脚步离开了这片街区。不知不觉中,她竟走到了摄岚街。
前方就是摄岚街警署,她下意识放慢了脚步,不知诺兰在不在里头。她犹豫片刻,决定绕开警署。
警署外的街角,三个青年人正围殴一个流浪汉,他们抢走了流浪汉手中的面包,又往他身上踢了几脚,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这场弱肉强食就发生在警署外,却无人在意,无人阻止。人们大概早已司空见惯,因为每天都有相同的戏码上演,而上帝垂怜不到角落的尘埃。
那老汉一声不吭地蜷缩在满是泥泞的街角。过了好半天,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掏出怀中的什么东西,小心地擦了擦。白薇正要从他身边走过,却被流浪汉怀里的东西吸引了注意。
那是一幅人像画。
她又走了回来,半蹲下来,端详着老人捧着的画。
老人警惕地看了白薇一眼,要把画像藏起来。
“她很漂亮。”白薇说。
老人一愣。
画里的姑娘,眉清目秀,笑容明媚。画她的人一定怀着满腔的爱意,将她的每一个细节都刻画得栩栩如生。
白薇不禁又想起了四年前,那场忘不掉的噩梦,黑漆漆的城堡,染血的地毯和死去的少女。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原来那位姑娘名叫瑞贝卡。
“你见过她吗?”老人浑浊的眼里升起了一丝希冀。
白薇语塞。
“她还会回来吗?”老人又问。
不会了。你的姑娘不会回来了。
白薇什么也没说,她在老人脏兮兮的帽子里留下了一枚金币,随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