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伤了狐狸的心
凌怀苏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忽然看见镜楚蹙起了眉。
“怎么”
就在这时,躁动不已的白雾遽然停止了浮动,如同被冻结般定在了半空。
走在前面的陆祺与谈初然猛地剎住脚步:“怎么回事”
然而,凌怀苏根本无暇他顾,他此刻全部注意力都在镜楚身上——
只见镜楚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竟唰地色变,身形不稳地倒退了两步,半跪在地。凌怀苏被他惊了一跳,下意识上前去扶。
镜楚声色俱厉地喝止了他:“别过来!”
他垂着头,五官隐没在晦暗不明的阴影中,他仿佛正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呼吸都粗重起来,良久,艰难地缓缓吐出一口气,维持住了些许神智。
凌怀苏皱眉:“你……”
“我没事。”镜楚咬着牙道,“你别过来。”
可惜凌怀苏的一生就是个钢浇铁铸的“叛逆”二字,想让他乖乖听谁的命令,简直比登天还难。
闻言,凌怀苏连顿都没顿一下,三两步走到镜楚面前,一把掰起了他的下巴。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不复清明,眼底漫起不祥的暗红,无处遁形地暴露在凌怀苏视野中。
凌怀苏一愣,话还未出口,镜楚猛地攥住了他的手。
手掌滚烫,力道大得如同要将骨头捏碎般。
镜楚死死地盯着凌怀苏,眉间隐隐现出一道狭长的红色印记,红得似要滴下血来。
他的瞳孔紧缩成一条锐利的竖弧,犹如两柄薄薄的刀片,将凌怀苏的倒影严严实实地圈禁其中。
刀刻般的视线扫过凌怀苏的眼睛,鼻子,最后落到那苍白的嘴唇上,一个声音冷不丁从镜楚心底响起:“这是我的。”
那饿狼濒死般的陌生眼神看得凌怀苏心里一惊。
在镜楚周身,森然杀意毫无保留地气场全开,刺骨的寒气从他身上四散涌出,无孔不入地渗入雾瘴里。
凝滞的雾瘴忽然恢复,变本加厉地再度动荡起来。雾气越聚越多,比一开始还要浓稠,人被围困其间,仿佛被夹在了量身定制的墙体里,竟有窒息的错觉。心魔瘴以几人所在的位置为中心,裹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陆祺惊诧地后退:“好,好像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谈初然回头,注意到镜楚的异样:“老大!”
“狐狸。”凌怀苏严肃地与镜楚对视,“停下。”
镜楚的睫毛剧烈颤了颤,忽然,他拼尽全力将凌怀苏往外一推。
凌怀苏踉跄两步,盘旋的白雾里猝不及防响起一道惊雷声,由远及近地落进耳中。
心魔幻境骤起。
只是眨眼的功夫,幻境画面在白雾中疯狂生长——阴风怒号,愁云惨淡,触目所及皆是沉郁的灰黑色,唯有铅云里偶尔闪过蜿蜒的电光。
明明幻境里的东西触碰不到,被拉入幻境的人还是切身感受到了那种世界末日一样的威压,身不由己地想要颤栗。
陆祺骇然抬头,一座矗立在天地间的古塔赫然倒映在他瞳孔:“那,那是……”
玄色巨塔在阴沉天色下更显巍峨,闪电乍起,映亮了直立于塔顶的人影。
那人马尾发丝翻飞,红衣夺目,被狂风吹振得猎猎作响,如同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
高处不胜寒,更何况有怒雷压顶,然而那人姿态闲散,不躲不避,犹如登高望风。他手执一柄银色长剑,背对着众人站得极稳,一只手垂在身侧,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剑身。
古塔之下,乌泱泱的修士聚集在一起,皆是披甲执锐,神情肃穆地仰望着塔顶黑气缭绕的男子。
一人越众而出,正是夙雾假扮的琦伏月。
“凌望,你要做什么!”“琦伏月”声如洪钟地道,“难道要强吞神塔不成”
幻境里的人说的虽是古语,但某些字的发音还是和普通话大差不差的。
譬如那掷地有声的头两个字。
听到那个名字,陆祺和谈初然齐齐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