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小姐写完的时候,那蚕棉纸上的墨迹尚未完全干透,所以信封还被染上了一点墨汁,她瞧得真真的,就是这封!
红蕊神情一凛,暗自懊恼,怎么收拾东西的时候,竟然把这个也带来了?
也怪这信是放在匣子最底下,以前竟不曾注意到。
不,最好永远都别被注意到。
打定了主意的红蕊琢磨了片刻,将匣子整理了一番,把所有不常用的零碎小玩意儿换成了这个匣子装着,然后把暗黄色信封压在了最底下,直至从外边儿瞧不出一点儿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合上匣子,红蕊又翻了一会儿总算在某个小抽屉的角落里将自己想找的白玉耳坠找了出来,离开主院的时候往书房瞥了一眼。
果然,书房的烛火还是亮着的。
可真辛苦啊,她感叹一句,离开了院子。
……
书房。
白纱灯罩笼住了摇曳的烛火,顺着端坐在桌案前的青年握笔的指尖,在舒展的信纸上留下浅浅阴影。
笔尖凝起的墨汁聚到一处,渐成墨珠,滴落在洁白如雪的纸张上,瞬间晕染了一片。
只是握笔的青年似是未曾注意到的样子,晦暗的目光落在半空处,像是在出神。
良久。
青年仿佛终于发现了被污了的信纸,将其放到一边,又换了簇新的一张,垂眸沉思片刻,缓缓落笔。
屋外,月色暗沉。
有那起夜的丫鬟打着哈欠路过,睁着迷迷糊糊的眼睛瞧着不远处尚还亮着光的书房,揉了揉眼皮,又望了望天,嘀咕了两句。
这都丑时了还不睡,果真主子们的精力不是寻常人可比的。
她心下摇头,趿着鞋子回房,拉上被子,美美地继续睡了。
……
翌日。
因着打定主意要晚上把话摊开说清楚,姜姒今早醒来便觉得心情开阔了许多,直至收到了府中下人传达的消息。
“你说何处?”姜姒蹙眉问道。
小厮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将手里的信往前递了递,小心翼翼道:“未阳城,听说主君天不亮便去了营里,然后没呆多久就领兵出发了,临走前留下这封信让转交给夫人您。”
未曾署名的信封上,字迹俊逸的四个字映入眼帘——
吾妻亲启。
她接过信,端详了片刻。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妻”字怎么好像落笔稍重了些?泅墨泅得有些深了。
姜姒按下心中疑惑,蹙眉抽出信纸,极快地扫了一遍,眉心越皱越紧。
信上说,据暗探传回的消息,邯山关附近疑似发现韦屠崔轩的踪迹,而未阳城就坐落在邯山关的最后一道口,可谓是极为重要的关卡。
之前青州军动荡之时,陇西第一个打的便是未阳城的主意,试图趁机冲破关口,幸而后来林将军及时转危为安,派了援兵。
而此时韦屠和崔轩出现在那里,是想谋划些什么?她隐约感到些许不安。
书册一般大的薄薄信纸,其上字迹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