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站在柳盛身旁,漠然地望着这个将死之人。
一人一妖之间少了某种特定的羁绊,春绯只是看着,没有任何言语。
谢只南垂手摸了摸赢魂灯,有些恼意。
竟是被柳盛给利用了。
王求谙告诉她赢魂灯是神器后,她从能独立行事开始,就从未间断过找寻赢魂灯的使用方式,这些年,她翻阅过不少古籍,终是在其中一册上翻见到赢魂灯的密录。
上面写着——赢魂秘术,可生可死。
只这么多,别的再没有了。
结合当下情形,谢只南哪里不明白。
虽是有些被戏耍过后的生气,但她更惊讶于柳盛居然会为了复活春绯而献祭自己魂灵。
柳盛闷声大笑起来,不过因为五脏六腑俱然破裂,他笑得像是快要断了气,那笑声听着总以为他下一秒就会咽了气。
“果然。这世上是有长生术的。”
谢只南听不懂他的话义,晏听霁却神色一凛,似在作以警告。
柳盛却不然,“偷了你的东西,现在是该还给你了。”
谢只南觉得他越来越奇怪了,他这话是在对谁说的?
没有等到她继续问下去,柳盛便捧着怀里不知什么时候捡起的合欢花闭了目。
他脑中开始走马灯,那些尘封多年的记忆不断浮跃起来,有好的、坏的、酸的、痛的,通通占据着他的所有。
他早就后悔了。
后悔不该欺她瞒她,后悔不该断了她的手,更是后悔自己居然亲手杀了她。
他恨自己的窝囊、愚蠢、狠毒。
所以他付出了代价,计划千年,为得就是这么一个时机。
早在谢只南和晏听霁被卷入到他设计多年的境时,他就已经让二人完完整整地体验过了一遍自己的经历,没有多的也没有少的。而他的本意是想,要是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来?可一个修为压着他,一个又太过聪明,还是没能看到。
自始至终,他和春绯都没说过一句话。
记忆最深处的那道身影清晰地显现出来,柳盛那沾满鲜血的唇弯得更深几分,他终是低声呢喃了一句,“春绯,你真美。”
旋即昏黑的天幕开始碎裂,寸寸金光照洒入缝,添亮整片大地,可春绯依旧无所为动,直至阳光重新照入,周围景象变作空墟,不再是先前的村落模样,也荒芜人至,她这才有了反应。
一缕极其微小的银丝悄然飘飞到谢只南额间,她怔了片刻,不及反应,就被它给钻了进去,她急得挠了又挠,想找晏听霁帮忙,可转眼发现自己身侧早已没了人影,只剩下对面站着的春绯。
春绯似乎完全没了记忆,开口便问:“你是何人?我又是何人?”
谢只南惊异她竟失了记忆,也不知是哪来的好心,许是终于出来的高兴,便大方告诉她:“噢,你叫春绯。别的我不知道,你也别问我。”
得了这话,她便走了。
那银丝入体后,谢只南心中蓦地被激起一丝涟漪,说不出的感受,那是她从未有过的。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怜悯。
春绯离去后不久,谢只南也觉得是该去别的地方转转了。自己在这个破地方被困了这么久,一点也不爽利。
可一回头,就碰见王求谙那张笑吟吟的脸。
是笑着,但她完了。
“哥哥!”谢只南腆着脸笑眯眯地跑过去揽住他,“阿邈很想你。”
王求谙由她抱着,笑意不达眼底,伸出两指来捏着她的脸,笑面虎一般道:
“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