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杨起身,拍拍衣裳上的灰尘,去找陆二保,站他身侧,轻轻叫了声“爹”。
陆二保不知面前的孩子已经换了一个,他跟陆杨说:“刚才谢家那孩子想给你赔不是,出去找一圈,没找着你。我看他们在这里也没话说,白站着让人不自在,就让人先走了。”
陆杨直接戳破:“是被他娘逼着赔不是的吧?”
陆二保:“……”
这孩子怎么突然这么锋利,跟把刀子似的。
“是他娘说的,我看他是读书读多了,不通人情世故,教他他就他做,心是好的。”
陆杨哼了声:“读书人最重孝道,他读那么多书,干嘛惹他娘生气?可见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二保:……?
陆二保知道陆柳不喜欢这门亲事,见了谢岩就被气哭,心中定然更加不满。他对陆柳的脾气疑惑,但自找了理由——孩子还在气头上,正常的。
陆二保从怀里摸出五文钱给他,让他去买糖糕吃。
以前陆柳跟他来赶集,总是眼巴巴看着糖糕,他总舍不得买。
家里其实有点积蓄,但他们家穷,亲戚见风倒,旁的事求上门愿意帮一帮,真要用钱,那只能吃闭门羹。
陆柳小时候发高热,他们到处求人,险些让孩子赔了命。卖了几亩良田,才让陆柳看了郎中,把命保住了。
从那以后,陆二保跟王丰年恨不能把每一文钱都省下来,怕有个病啊灾的。他们没人能帮,只能靠自己。
现在陆柳要嫁人了,夫夫俩反而舍得了,这这那那的吃食,从前陆柳没尝过的、不舍得敞开肚皮吃的东西,见天儿的给他弄来吃。
嫁去别人家,哪能随便吃东西。
陆杨不知道这段往事,也不知陆二保心中所想,开开心心拿了铜板去买糖糕吃。
他今天可太幸福了!
弟弟给他买肉包子吃,父亲给他买糖糕吃。
这日子过得,美滋滋啊美滋滋。
陆二保看他高兴,紧皱的眉头松开,还有个“川”字留在那里起褶子。
他叹气:“还有两只公鸡卖不掉,怕是要背回家了。”
陆杨弯腰往鸡笼里看,两只大公鸡养得很好,笼子里待一早上还精神十足,头上的冠子又红又大,身上的羽毛油亮油亮的。
陈家也养了鸡,用豆渣掺着青菜叶子喂的,没陆家的鸡养得好。
他说:“卖得掉,等我找找买家。”
他吃着糖糕,眼睛四下里看,把摆摊的、路过的人都打量个遍。
陆二保没见过这样找买家的,还当他是说大话。
结果陆杨找了谢岩来买鸡。
陆二保:“……”
他两手都不自在的搓来搓去了,陆杨还跟没事人一样,叭叭地给谢岩说。
“公子是书生吧?这读书就得赶早,寒冬腊月的谁不赖床啊?这时候就得养只大公鸡打鸣!您瞧瞧我家这鸡,毛顺,个大,鸡冠红,保管天色一亮就起鸣,每天准时准点叫唤。大公鸡向东叫,这是好兆头,保你金榜题名,衣锦还乡!”
谢岩越听,表情越是迷茫。
什么情况?陆家这小哥儿傻了吗?
他看陆二保搓手的动作,又看陆杨眼睛直直望着他的样子,低头解钱袋。
嗯。应该是赔罪需要办的事。
买了公鸡,陆家小哥儿就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