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林脚步飞快,汗珠从额发中滑下来,入了眼,只叫人觉得火辣辣的,生痛。
他使劲地眨了好几下,眼看就要绕开小花园往书房走去,就被人风风火火挡住。
“爹!”他的幼子不过十五岁,正是骄纵的性子,气急败坏地告状:“李信安又欺负我!”
跟在后头的李信安闻言,畏缩了一下身子,大半个身体都要躲进小花园的假山后面,只是用一双怯懦的眼望着两人的方向,低声:“我没有……”
李儒林正烦着,不想理两个小孩子之间的纠葛——更何况,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幼子性格顽劣,动辄打骂、发卖小厮,向来都只有他欺负别人的劲。
“听话,不要跟你兄长闹。”他耐着性子安抚了几句,脚步不停地往书房走了。
李二气得直跺脚。
李信安的视线却直直地追着李儒林的方向,看不出在想什么。
“你算我哪门子兄长?”李二冷嗤了一声,他都听他娘亲说了,李信安眉眼与仙去的大夫人长得一点都不一样。他娘早就起疑,这孩子指不定是李儒林和哪个狐媚子生下来同他分家产的,来路不正,他自然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早些年不敢确定,碍于李信安算他半个兄长,他虽然多有刁蛮,却也知道见好就收,可倘若李信安真是来历不明的,他哪里还会规规矩矩地喊他“兄长”。
李信安将视线收回来,放在李二身上。
他用一种几近恶毒的眼神盯着他,叫李二仿佛浑上下都被虫子攀爬似的,有种被毒蛇勒住脖颈的窒息感。
“你看什么看……”他话没说完,就被李信安狠狠撞了一下,两人飞快擦过,再之后,他身上莫名其妙多了一只圆滚滚的珠子。
李二对这只珠子有印象,登时被吓得面色发白——之前李信安也是靠这只珠子,大晚上将他房子引了许多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虽然后面郎中说这珠子不过是寻常玩意,可李二就是知道,绝对是它的错。
他被吓了一跳,扔了珠子连连后退,脚步一滑,差点从石头上摔下去。
“嗤……”李信安弯了眼睛,眸中的寒意恍如冰刀子,他恶毒地开口:“看来弟弟前几日惊惧,身子还没好全……既如此,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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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昭仪身旁的婢女都是跟了她好些年的,最为得她器重的,更是自闺房时就跟着她的了,平日里规矩大方,端庄有礼,这回子却步子匆匆,面带忧色。
慧昭仪见她神色,屏退周遭侍女,手搭上浮萍的掌心。
猝不及防摸到了一手冷汗,叫她也跟着慌了起来。
她问:“怎么……”
“李大人来信。”浮萍竭尽全力让自己镇静下来:“说今日同太子会面,他言外之意好似在查当年的事。”
慧昭仪吓得缩了下身子,头上的珠钗都乱了,发出动静,她抖了下肩膀:“好端端的……为什么,如儿不都死了么?”
话说到后面,她甚至声嘶力竭起来:“人也都死完了,他哪里知道的?”
“娘娘!”浮萍连忙稳住她心神:“没事的,查不到我们身上的,娘娘别慌。”
慧昭仪红了眼眶,闻言稍稍静下来,手心却还攥这一根簪子,竭力稳住心神,她脑子一转,忽然想到一件事:“是不是安儿?他见到安儿了?”
浮萍不知道怎么回她,只是劝慰:“李大人在信里写了,他让小公子好好的,不让他与外人多交往,也不常让他出府,李府位子偏,想来小公子不会与殿下有接触的……何况,李大人也只是猜测,具体的事谁说的准呢?没准不过随口一提罢了。”
“好、好、好……”慧昭仪已然被吓得落了泪,她面容憔悴,伏在浮萍肩侧,心神不安。
浮萍又拍着她的背哄人了许久,又吩咐人去请太医开了安神的方子,总算叫慧昭仪心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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