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边六十岁的老人也没有像她那么显老,大多数都已经过上了跳广场舞打麻将的养老生活,只有她还没从面厂退休,家里两个人,两个都是劳动力。
她眼睛浑浊灰白,沙砾般的嗓音低低地说,“怪我。”
花雅习惯了他外婆动不动的自怨自艾,他的固定回答是,“都过去了。”
花丽珍收起负面情绪,抬头瞥见青梅树上的果子,轻快地说,“今年你是不是又要酿酒?”
“嗯。”花雅说。
“酿完给佳阔拿点儿,”花丽珍顿了顿,“给马老头也拿点儿。”
“给马爷爷拿干什么?”花雅挑眉。
“他上次帮我挖地来着。”花丽珍面对外孙意味深长的眼神,不自在地避开,拢了拢耳边的鬓发。
“噢。”花雅拉长语调。
“想什么呢臭小子!”花丽珍一巴掌甩在花雅的胳膊上,没用力,忍不住笑说,“我今天下午不回来吃饭了。”
“怎么还不回来吃饭了?”花雅眼眸微弯问。
“你李婆婆让我去帮她收玉米。”花丽珍说。
“行。”花雅点点头。
“小椰!”刚吃完饭,于佳阔粗粝的嗓门在门外吼。
“等会儿苗禾要来我们家做作业,你把门栓给她留着。”花雅边走边对外婆提醒说,开了门。
“知道啦。”花丽珍说。
于佳阔跟他身穿同样的修车工装服,骑着昨天他去接江旋的那辆红漆摩托车,嘴里还叼着一个包子。
花雅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去接江旋时那少爷的臭脸,以及五千块钱。
这辆摩托车是于佳阔老爸的,据说买了有二十多年了,颇具历史感,好了坏,坏了修,于佳阔老爸已经对它有了特殊的感情,不想变成废铁把它给卖了。
别说,还真的好骑。
“昨天听我爸说你骑摩托接人了?”于佳阔把头盔递给他。
花雅接过头盔戴上,昨天都忘了给少爷戴头盔,就那么兜风了一路。
“嗯。”花雅说。
“接谁啊?你亲戚吗?”于佳阔脚蹬离合启动,摩托车往前一耸。
是的,这辆摩托车还有离合。
“不是,丁丞的朋友。”花雅撒了个谎。
“噢。”于佳阔心大地回,没再追问。
被于佳阔这么一提及少爷,花雅思绪漂浮起来。听江彧说,江旋是因为打老师要来这边读书,但他觉得江彧没必要将少爷送到这个小县城,以江彧的资本条件能力,把江旋送出国是很轻松的事儿。
却偏偏转到桐县。
父子俩脑子都有病。
脑子有病的江旋此刻正低头看着自己的心肝儿,打电话对那头的少年破口大骂,“我他妈把车借给你你就是这样给我折腾的?”
“前晚被那群孙子给阴了,”侯翰铭说得毫无底气,“我自己都差点儿进医院好吧。”
“你能有它重要?”江旋沉声问。
“我操阿旋,我真的伤心了。”侯翰铭带有不可置信的语气说。
“你应该祈祷我人在桐县。”江旋一字一句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