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帝对韶远的印象仅是剩了个骑楼,他大半辈子都在提防北方突厥与西域匈奴,没多少精力放在南方,因此听得是津津有味。
岭南尚且如此,北真腊要在更南方的位置,想必气候会更加炎热,当地又热又多雨,却又能长成三季稻。不知此物移栽岭南后,,谢砚行能否种植成功,使大周粮食不必受人辖制。
建元帝既然想到此事,趁机问了出来,想听江无眠分析。能在南方任职的还走上高位的不少,但是岭南……能在当地大刀阔斧改经营,又活着顺利走出来的,目前仅有江无眠一例。
说来他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岭南人,这人根还在北方。
倒是方才的队伍里,有不少出自岭南,是此次武举出身,听闻还能识文断字。
“稻米生长条件主要条件是光热温度和水,北真腊能满足的条件颇丰,简而言之就是短时间内提供的东西充足,稻苗成长快,如此能有三季稻。”
既然说到稻米生长情况,那就不得不说一句北地突厥现在占据的地盘上同样能种植稻米,品质还不错。
——前提是好好开荒,不能浪费。
竖着耳朵听的一众朝臣听不下去,户部尚书斗胆插嘴,“江宪副所言确实,稻米生长需求光热。然北地突厥所占的地方一年四季多是冻土,土壤坚硬,虽是春季化雪做水足以灌溉,然光热不足,无从种植,何来稻米之说?”
朝中部分人不通庶务,然尚书侍郎这类不在其列,户部尚书还举了岭南的例子,以此对比突厥地盘上的土壤。
一地是水田一地是冻土,这是如何种下秧苗?
江无眠道:“部分地区有此条件,部分行不通。临海气候较为温和的地方可在土壤解冻后种植稻米,因当地苦寒环境,病虫害较少,所获稻米香气非常,品质奇高。但正如尚书所言,地方需好生挑选,土地年年好好开垦。”
地理限制部分区域才能种植,而且现在的土壤不知有没有充沛肥力,不然还得好好养土。
这话仅是在众人心中留下一枚种子,转眼就换了话题。
头鹿狩猎完,由内侍炙烤,先是帝后太子享用,余下再分给诸多臣子,江无眠坐在武安营苑夫子一侧,左右是院长白楚寒与冯老将军,位置排列好似回家一样,很是熟悉。
吃着建元帝打的猎物,看着军中剑舞,再想想进林子自行生存的一众小将,江无眠难得生出两分怜悯,然后便是一堆想法。
“林中陷阱?”冯老将军不太能吃肉,年纪大了牙口不好,但他很能喝酒,听了江无眠的建议,他连酒都不喝了,转而问他有何想法。
“林中生存三日,以猎物数衡量胜利,以此测验身手便罢,日后却是简单了些,不若再布置些陷阱,对抗敌人的同时还要注意周边环境。”江无眠断断续续说着自己的想法,“老将军南征北战,经验丰富,比晚辈见识得多,自然知晓战场诱敌深入之策,以陷阱请君入瓮的方法不少见,有的则是林中伪装设伏,若是提前勘透,则能将计就计。”
江无眠说的声音不大,白楚寒也能听到,他当即看向了众人消失的方向,随后便兴致勃勃地加入谈话。
“仅是陷阱有些乏味,不若在林中设置对抗赛,不限任何手段拿下对方,最后以存活人数最多者为胜。”
江无眠皱眉,这个方法他曾设想过,但最后放弃,“陷阱还能把控,不限手段难免失控,是否太过?”
陷阱可以是假的,只要标注跌入陷阱会受重伤还是直接伤亡就好。
真实战斗却难免失手,且对抗时热血上头,真枪实刀打起来,受伤在所难免。下手没轻没重,以现在的医疗环境来讲,有些冒险。
连这种简单的生存比赛他都备上了基础药物,等到对抗赛时,岂不是要搬来太医院?
冯老将军却道:“武将出身,跌跌撞撞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刀伤都不在话下,不必紧张。再者,军伍演练对抗,一向有此传统,不必担忧。”
回想方才入林队伍,不少小辈他都见过,部分通过武举入学的他倒是陌生,临来之前,他看过学子籍贯,部分还是岭南出身,由此想到江无眠在岭南的部分变动。
他笑道:“你于岭南曾有如此做法,为何至京后便缩手缩脚?”
江无眠知道军中有对抗赛的传统,他在岭南时还建议过,但那是成年人,知道轻重,现在面临的是后世的未成年,热血上头,再讲究一些兄弟道义江湖义气谁知道会产生什么后果?
脑袋一热跟着同袍干了不可挽回之事,后半生都要后悔。
因而在此事上他颇为保守,事情还是循序渐进为好。
得知他的想法,冯老将军一笑置之,“你只看他们年龄较小,尚未及冠,但想想匈奴突厥人皆是自马背上成长,听闻江南有江河上长起的弄潮儿,岭南有行走时跟随长辈的入林人。再看看十五六的他们,进林子都要带药。”
冯老将军摇摇头,不再多言。
江无眠细细思量,话是不错,但这些人都是自小练起来的基本功,这些小将欠缺的不就是这些?
不过想到冯老将军和白楚寒这两个当朝成长起来的将才,或许他们说的更适合当朝风范。
只是苦了林中正在艰难生存的一众学子,未来的学院生活,注定艰苦异常,望其能扛得住来自师长的压力,努力成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