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一闪一闪,繁星嘹亮,那水润的弯月衬映缠倒在一起的两人,将她和他的身形,描述得不可思议的清晰。
在心中流淌的濡湿,在身上缠绕的热量,竭尽全力,一眼甘泉中,那痛彻心扉的嗫嚅逼迫他赶快死去,而让他唯一感到绝望的,就是死的并不彻底。
“还记得那时,我们不明不白的拥抱一直持续到新的一天的第一缕霞光出现在地平线上,像是急不可耐的新生儿般绽放在新的时间里。”
爱莉希雅的声音也正是从那时起越来越具有吸引力,他借着回忆抚慰着自己内心的寂寥,却未曾料到她也在借着回忆安慰自己。
或许在他们身体头一次接触的时候,她的愿望就已经与她自由轻快的气质相背而驰,在静得仿佛透明一般的凌晨,月亮的光亮照在她的脊背上,一个个银色的屋顶,还有昏昏沉沉快要睡熟的城市,都在诉说着难以言表的渴求。
“我还记得,那种强人所难的要求我都没吭声,你倒变本加厉地闹起别扭质问我为什么不吻你。”
“毕竟那样的气氛,不管从哪里想都要印上一抹深情羞涩的浅浅小吻不是吗。”
她俏皮一笑,月光跟随她的心情溢出。
舰长感觉和别人肩并肩走出记忆的窄廊的心情是特别的,在他和她自后不言而喻的一年中,一个两个的秘密不再是秘密,丰盈的、没有忧虑的生活好像十四行精妙绝伦的情诗,如若注定地在交往中得到了质疑。
“这是哪门子的鬼怪理由?”
笑言,他想起她送过来的第一封饱含情愫的浅蓝色的信封,和带有心形图案的烫金,忆起轻松快乐的行行墨迹和跟她溢满心中的情感。
舰长从来没有预料到,自己珍藏半辈子的小秘密,竟然被一个窈窕淑女给戳穿了。
她稚嫩的唇柔软得像个水蜜桃,连吻都是甜的。
她是他的一缕灵感,完美无瑕,宛若清风明月,一袭粉色的天鹅绒长裙紧裹她的身体妖娆得像她那头洋溢热情和活力的秀发,忽闻一阵风将花草晃动,跟悠远的节奏漂浮在她被水湿润的鲜艳花瓣上,没人比她更善良,没人比她更高尚,亦没人比她更纯粹,就像一张白纸,随意什么颜色都能点缀。
自上而下,四面八方的视线穿透叶的轮廓直击她与他内心的最深处,就好像被观众提前喝彩与掌声,雷鸣般的轰动,静滞的神色。
她看到他的喉咙鼓了一下,隐约的羞红更胜那时倒进他怀中的自己,也当然得知了,自己此刻就是这种状态:“说起来,我们好像还有个赌约的不是吗?”
“……好像是吧。”他打着哈哈,表情别扭得叫人哄然大笑。
“在比那时更早,你想在我得到那山茶花颜色的答案的,下午四点的暖阳里,向来都是有借有还的我和你,许下了承诺,一个妥协的承诺。”
他没说话,在沉默的踌躇攒攒手,吐出一口浊气,那团朦雾散漫,熙攘人群在看不清的游明灯火里寻不着轨迹,舰长看不清那蛰伏在地平线上的黑漆漆情感,在一轮残月的草丛下海水泛着光,映出沉寂的轮船。
“真是见了鬼了爱莉小姐……那么久远的事情你居然还记得。”
“也才两年八个月七天而已,跟我们奋斗的日子相比,不过是经历的不愉快的一天罢了。”
“也才……吗。”他喃喃,摇摇头,通红的手用力拍了拍大腿,站起身来直面她:“既然如此,我们再说起来,爱莉希雅小姐是不是经常调戏我,一脸平静地把那些让我脸红心跳的话说出来搞得我措不及防。”
闻言,有了睡意的少女眉头一挑,活泼的笑扬起,在极短的摸索后,她触到了他:“是,又怎么样,如果舰长早些答应我的示爱的话,就没什么来自漂亮少女的新奇大胆的创新想法了吧?”
“您真的好不讲道理……”
他苦笑道,在心中早已排练无数次的编演,开始到落幕的每一处对话,每一次颤动,每一个细节和方式,都在脑海中被蓄谋已久的情思捞出来。
他知道想瞒也瞒不下去了,不是对少女,而是对自己。
“这只是可爱的少女心能办到的好多好多事情的其中一环而已呀~”
是乎,他看到了第一缕玫瑰色的霞光,和喘息粗气,斟字酌句的自己:当足立于现实的抒情点燃了她心中缥缈的情感,当青春的书迹像河水清澈平缓,金属的光芒就会在那刻闪烁。
男人明了的视线投射在她身上,她的眼中,在爱莉希雅的注视下,跟随那晚和她同样的状态,跌进她的身心,双唇轻启,耳语道:“爱莉,是我错了。”
“…舰长是想起什么后悔的事了?”
“嗯。”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在她心中狠狠拨动了一下:“我们不只是相互旁观的陌生人,还是……还是能让彼此失去过往影子的幽灵。”
当年龄的酸味在发酵后和她的气质分毫不差,当空缺的心病在熟悉陌生的关切下得到治疗,更为刻薄的话语变作遮掩的谎话,几近相当的幸福让他明白了自己和她心照不宣,那沉浸在遥远明晰的花香的舰长会明白他和她已然失去耐心,故作伎俩的狡诈竟然是苦苦思求换来的结果。
心血来潮,她的双手在昏沉中环住宽阔的脊背,第二次的身心交触并不是爱莉希雅想象的暧昧。
相反,很生疏、笨拙而忙乱:一场秘密的冒险,在静谧的黎明中缓缓进行,若要说这是荒唐的偶然性,那他和她在以后必定是要谈论起从前的生活的。
迷人的柔软,温泉般滚烫的体肤和着没喝酒的本能的醉意渐浓,他在觉得她的名字更胜亲切时,那停在嘴边好久好久的告白,就泄露了:
“所以爱莉希雅,我投降了。老实讲要说的有点多。可千言万语汇成一句,那毋庸置疑的是你可能期望的。”舰长一本正经地诉吐着,仿佛晨曦洒在他的脸上,令人头晕目眩的翩翩风度即便是幻觉,也足矣叫她语塞一时:“爱莉希雅,花朵般美丽的少女,纵使我还不太懂什么是爱,我也会尽力寻找,拼命理解。所以我希望你,也非常不要脸的请求你…和我一起,踏寻这段作为伊始的旅程。”
“……真心急呢,舰长。”她好像在试图理解这句话,可思来想去,才发现这就是他说的那样,一封堂堂正正邀请函,于是轻笑一声,说:“作为前十三英桀的第二席,我的出场费可是很贵的哦。”
“比如?”
“比如…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