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你的回答,逃避和推脱?”她深吸一口气,已经失去半生光芒的双眼藏在近视镜后,雷电芽衣揣摩思忖,可到底来说那一句句委婉的还是还是无法从口中说出,和着烟味儿,现实而冷酷“你有想过她吗?”
“想过,当然想过。我想念她想得发疯,可扎根在我内心的性格一次又一次发出狰狞的尖叫逼迫着我离开她。而事实也正是这样芽衣…我被她感染了不是吗?”
不难看出,他没好好听自己说话。见状,她无奈叹了口气,又问“你出来多长时间了?”
“……差不多一年了。”
闻言的她眉头一挑,以关爱孩子般的温和直视眼前无助的男人。
虽然生理上的年龄自己已经比他大上不少了,但从心龄来算,他才是长辈没错……即便这个长辈在关乎情感方面的选择频频出错,清奇的脑回路也总让人捉摸不透。
“那这些时间都在干嘛呢。”
“兜兜转转,把我和她共同看过的风景,和那时的心情又体验了一遍。”
“感觉怎样?它们还是一如既往?”
他点点头,缭绕的刺鼻味道已经散去,舰长撇过头,思绪眺望远方:“一如既往,但很糟糕。”
芽衣扬起笑容,继续问:“怎么感觉糟糕了,它们不还是依旧如此吗?”见他不说话,妇人的笑意更浓几分,她哼出一口气,似是自言自语般把话淌进男人心中,叫他无处可逃:“不爱撒谎,我们都爱着对方,只是惧怕未知的未来,才会茫然无措地回顾曾经。”
纵使她的身体已经有点上年龄了,但根深蒂固的性格和温柔还是让她闲不下来。
她在和丈夫的生活中打理着家中的一切,里里外外收拾得有条不紊,可等已经熟悉婚后生活的雷电芽衣从中缓过神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干着什么样的事。
“芽衣,你觉得你幸福吗?”不明不白的,他丢出这么句话让她微微一愣,芽衣缓过神,回答道:“当然,我很幸福。”
“……那就好。”他笑着说完,便离开了,而她自然也没阻止,任凭那个矛盾的麻烦的家伙走出自己的视野,走出多余的思考与纠结,一切戛然而止。
而处在一片飘香的树木里,她走着,走过四季,走进时隔似多年而不是多年的记忆之外。
“山上山下,都是空无。我也真是反应够迟钝的,是因为一个人待久了吗?”她说,她迈进店面,隔着门,推开门,问她“是这样吧,芽衣。”
她轻笑一声:“这种事情你最清楚了吧,被舰长困扰的爱莉希雅小姐。”
于是她咧开嘴来,咧出一个苦涩的笑:“毕竟那个笨蛋,不叫他他是不会主动回来的嘛。”
“这个我就不否认咯。”
暮色渐渐笼罩了这片闪烁鸟鸣的森林,或说已经笼罩了。
昏黄下两道纤瘦的影子交叠在一起,然后渐行渐远,分分离离。
雷电芽衣和爱莉希雅并肩走着,在心思不约而同的思考上次和对方独处已经是什么时候了。
他们掠过独桥,淌过潺潺河流,迈入一片空旷的高崖之上,相视一笑。
黄昏失去了色彩,沉睡的城市依旧沉睡,四周四下满是缄默,少女和妇人后背倚到护栏上,身体松散下来,淡淡的酒香从温腔飘漏,星辰填满夜空,让她想起了和他拥抱的第一个夜晚,那个繁星吟游,闪耀着透明色彩的瞬间:“舰长那个家伙…跑哪里去了。”
“跑到哪里你自己应该比我更清楚吧?”芽衣斜视,饶有兴趣的眼神仿佛让爱莉希雅看到了那时的自己,她一脸平淡地说着,如拂过的渐醒渐凉的微风:“你跟他待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按性格来说早就该把他吃得死死了吧。”
“怎么可能,舰长的倔脾气谁都知道。”一个问题,爱莉希雅需要一边想一边说,到最后和他共有的一切的一切都顺理成章的捋成了一句话:“他像个小孩子,还是个胆小鬼。这样的人,我怎有资格剥夺他的任何思考和行动权利。”
“哪怕这一切都是错误而最晚的安排?”
“哪怕这一切都是错误而最晚的安排。”
她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吐出,被风淆乱的脸让她看不清,看不懂她的表情。
但至少能够明白的是,她说的话还是有点挑逗人心的假假的感觉。
雷电芽衣轻笑一声,又问:“你为什么会看上他呢。”
“那太意外,却又总让人感觉这全是顺其自然的。”她说,双手交叠在护栏上,飘逸的秀发荡着,犹如葱茏而诱人的花海:“我在第一次看见他时,就觉得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阴暗的人。好奇心和天性催促我走入他的世界。之后我发现,他不仅是表面看起来那样,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只认为…他在等待一个人来拯救他。”
“你总是这样啊。”
“不,不是。”她摇摇头,毫不犹豫的否定“我本以为这是眩晕般的错觉,可事实告诉我就是如此。舰长是个失落者,是个胆小鬼,是个孤独航行在大海上的一叶扁舟。明明世界上这样的人多了去了,可我竟然就是想自私的停在他身边看看他不一样表情。”
渐渐的,她痛快了,释然了,也更加悲伤了:“我知道这不足以成为我驻足的理由,可他那别扭的心绪开出的价格就是这么叫我无法拒绝,我有一种奇怪感觉……”说到这里,爱莉希雅顿住了,她在心中揣摩着词句,可半晌沉默后诉出的话语就是这么直白而通透:“如果我留住了他,那就没什么能阻止我们没有距离的关系,和我一直寻觅的向往。”
“你觉得他是个温柔的人对吧。”
“嗯。”
“那就是你感染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