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穿过中门,朝门中最高的剑阁走去。
剑阁装饰精致,即使蒙上了尘埃蛛网,也不失气派。
走进剑阁,阁中立着一块剑碑,密密麻麻地刻有文字,已经辨识不清。
老者从旁取来三炷香,手指握着香头一捻便燃了起来,袅袅青烟晕染着烛光,接着跪在蒲团上,诚心的拜上三拜,恭谨的插在面前的香炉上。
“快七十年了,我还等的到吗。”老者垂眸坐定,忽闻耳旁传来一道妩媚的声音。“惺惺作态的样子给谁看啊。”
老者猛地睁眼回头,入眼的是一片红色,火的红色。
依着门栏的女子好似披着火焰,一头深红的秀发蓬松飘逸,微微卷曲,眉心中一簇腾焰纹,凤眼中也是暗红的瞳孔,眼中反射着的烛光好似迸发着火苗。
莹润的双唇艳红如血,淡淡的微笑流连忘返,嘴角旁的一点黑痣,在娇媚的脸庞下衬托了她的魅力。
女子身着焰纹长裳,贴身的衣裳修饰她曼妙的身躯,胸前开了一道小口,从中得以窥见雄伟的山壑一角,饱满的脂肉呼之欲出,一颦一笑都像风雨中的湖面般波澜壮阔。
鲜红的长裳下,女子赤腿裸足,白皙修长的腿下一尘不染,小巧的足趾上有着火红的甲片,娇嫩的足底洁白无暇,像是尘埃的自行惭秽,不愿沾染。
“大名鼎鼎的红袍火鬼尊临寒舍,也不知有何贵干。”老者慢慢起身,理了理膝下褶皱的长袍。
“奴家也不想多话。”女子抬起手低眼看了看葱指上鲜红的指甲,淡淡说道:“奴家在皇城禁阁内偶得一门剑法,奴家颇感兴趣,后来得知剑法只是一半,另外一半,想必谱出这剑法的南云门知道其下落?”老者拢起袖子,凝视着剑碑说道:“几十年间,我门江河日下,血墨之后更是散的散,亡的亡,没被灭门已是万幸,哪还有什么至宝。”
“呵呵呵。”女子轻掩艳唇轻笑道:“也不见得。奴家适才来经路上,凑巧看见一人练身试剑,剑招凌冽,又轻柔静水。”女子侧首看向屋外:“竟与那半卷剑法有相辅相成之势,不知掌门可否为奴家解惑?”老者的面容依旧波澜不惊,但渐渐急促的呼吸还是被女子听在耳中。
“花焰瑾,我门已衰微如此,何必如此羞辱,被夺走盗去的门中珍藏,老夫不想去寻,也无力去寻,那半卷亦不知所踪,请回吧。”炉上的香已燃过半截,三竖青烟笔直地徐徐升空,花焰瑾冷冷说道:“奴家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你不愿意给,那奴家找那女孩要怎么样。”
“你!”老者终于动怒,抬手指着花焰瑾说道:“你效力朝廷,大内有的是绝世秘籍,为何还如此贪心,纠缠着闲门野派不放。”
“哼。”花焰瑾扭过头盯着老者说道:“你以为奴家想吗?你可知你派的剑法,不似别派先以筑基为底,后期以进阶突破。呵,你派倒好,一本完整的剑法硬生生得撕成两半,从那灰尘堆里翻出这剑法还以为捡到宝了,结果差点命都丢了。”老者也是暗暗吃惊,没想到仅一半剑籍也能让她理解其内韵,剑法只有一半不假,不过命差点丢了倒是让老者匪夷所思,自家这剑法传承了这么久,从来没听过能练到自损的事。
花焰瑾像是自证似的翻转手臂,纤细的手臂内侧,一条黑线如蛇信子一般浮在肌肤之下,血脉分叉如同浸染一样,渐渐布满淡淡的黑色。
“你的经脉开始被侵蚀了。”老者想不明白,他自小在门中武修,门中学习的都是完整的剑法,哪有人学剑学一半的。
而如今花焰瑾自学剑法残卷,学到极处,却无后篇承接,导致残卷习来的真气无法归顺到经脉,像无头苍蝇一样在体内乱窜,花焰瑾以防心脉受损,强行将其逼到手脉一角,久而久之,手脉也逐渐抵挡不住真气的攻击,逐渐溃败。
“如你所见,奴家不为别的,只要交出残卷,立刻就走。若不然,奴家不介意把这里翻个底朝天。”花焰瑾依着门慵懒的说道,妩媚的声音却能听出其中的自信。
毫无疑问,能进入大内的人,武功高深莫测。
“残卷已被我毁掉。”
老者话语还未说完,只听背后蜂鸣作响,似有空气割裂之声,老者挥袖扬起衣袍,水车般卷入飞来的银光,一阵风吹衣摆声,老者后退了几步,稳稳收住袖中事物,摊开一看,是一只锋利但又华贵的红玉发钗。
“哼,别以为奴家那么好骗,你是不怕死,可你那还在练这剑法的徒弟呢,如花似玉的年级,你就忍心?”失去发钗的火红头发轻柔飞舞,像一团燃烧的焰苗。
老者拿出精致的玉钗,晶莹的红玉在珠光下熠熠生辉。
“残卷老夫确实毁掉了,你要找的东西,全在这里。”老者指了指太阳穴说道。
然后慢慢走向愠怒的女子,双手呈上发钗说道:“既是皇上御赐的东西,还请花大人收好。”
“哼。”花焰瑾一把拿过发钗,一边别上丝滑的秀发,露出雪白的后颈,一边淡淡说道:“南云门意伤朝廷要员,即日赴京问罪。”平静的话语像是下达不容置疑的判决。
老者一言不发,苍老的脸别到一旁。
“师父!”楚缘练完剑寻了过来,见门中竟来了生人。
“奴家在山脚下等你,若是迟了,来的就不止我一人了。”说完这句话,花焰瑾转身下了台阶,迎面走到小跑来到阶下的楚缘身边,四目相视,花焰瑾嘴角浅浅微翘,风情万种的星眸朝楚缘轻轻一挑。
楚缘慌乱的后退了两步,花焰瑾的动作让她不知所措,脸蛋瞬间变得红彤彤,不再理会她银铃般的笑声,低着头急忙上到师父身边。
“师父……”
老者抬手阻止了楚缘说话,望着那一袭红裳出了山门,炉中的香也快燃尽了。老者长长的须眉也皱到一堆,回过头来才对着楚缘舒展了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