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上楼,正要去另一间浴室。
两人分工明确,魏尔伦看着叠放整齐的衣服忽然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的,没有暗杀和死亡,他的人生也有意义了。
卸掉身上伪装的面具,解放呼吸,搓了搓脸,整个躺进浴缸里放松身心。
而兰波这边就劳心得多了,他要给半梦半醒配合自己,但时不时坠一下头的果果洗澡、洗头、裹上浴巾,吹干头发、套上了睡衣、塞入被窝、检查门窗,以及布下亚空间保护罩。
忙完这些后,他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角蒸发掉的汗,最后收拾他自己,以及清洗换下的衣物。
夜深时,魏尔伦和兰波才有时间交流,他们就果果的事情讨论了许久。
首先,丘比不会死心,它早晚会回来,而按照它的说法,以及魏尔伦曾经从果果身上得到的记忆碎片来分析,有以下猜测。
果果曾经认识过【阿尔蒂尔·兰波】,即使这个曾经不可取证,但他们的关系绝不是不认识的陌生人,甚至依据记忆碎片中【兰波】的相貌反向知道他的年纪40以下30以上,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可以亲近彼此的人。
但果果如今的状况显然不合理,他自己不仅没有记忆,还犯困(眼珠转动有做梦迹象,梦境过程难以回忆)。
这说明果果和【兰波】之间发生了巨大变故,时间、空间、维度……一切都有可能
——丘比知道这个变故是什么。
这就关乎了丘比的需要,它到底想要从果果身上得到什么?为什么同拥有【特异点】的其他人就入不了它的眼?
这才是最可疑之处。
由此可见,那件东西显然不可能是生命,如果是牵扯到个人意愿问题的无形之物——人格或灵魂。
丘比有什么自信确定果果会主动与它联系,除非它能满足果果的需求,它们之间有交换的机会。
这就又要说回最开始的想法,果果的曾经到底经历了什么,【阿尔蒂尔·兰波】又为什么会消失在他的人生中。
另一种可能,丘比说谎了,年代也好,时间也好,统统是谎言。
【兰波】与果果是相识的,不过他们都已经死了,作为人类死掉了,其实早已经度过了现在的时间,身处相对于这个世界而言的未来世界。
格式化后重塑出来的人格——果果,他大概遭遇了某种危机,重新回到了控制状态,所谓的牧神也是一个圈禁手段。
两个论点都有极大可能,毕竟,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很清晰——谁也不清楚【特异点】能存在多久。
某些事情细思极恐,不论哪种想法,侧面都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兰波】他大概不在了。
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在果果身上随时准备拨弄命运的蛛丝。
桌上铺着草纸,上面画了多方势力图。
最近新加上的情报贩子费奥多尔,消失的咒术师,被着重红圈标记了。
异能特务科、咒监会、御三家、天元则画上大大的叉。
另一面,丘比、洛夫克拉夫特、爱尔兰无头妖精杜拉汗……添上意味不明的符号。
魏尔伦一手撑着下颌角,一手轻点桌面,沉静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导致这一切的就是丘比。”
“很难说。”兰波低声回应,“它对‘命运’一词推崇备至,想必是能观测到未来发展的可能性,从而趋利避害。但它低估人性,否定人类奇迹本身,说明它缺乏感情。”
魏尔伦垂眸,语气淡淡道:“我希望果果不要想起与此世无关的事情,我们才是他的家人,不是吗?”
兰波抬手挽起魏尔伦遮挡眼睛的刘海,“他心里也一定是这样想的,不然怎么会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呢!别担心,谁也不可能从我们身边抢走果果。”
“兰波,谢谢你。”魏尔伦抬眸看向神色沉稳平和的兰波,“你不仅原谅我,还愿意守护在我们身边,你为我们做的这一切,我就算倾尽所有也没办法回报你。”
在兰波包容的目光注视下,魏尔伦继续道:“阿尔蒂尔,我希望自己不再犯错了,但我不敢向你保证我一定能做到。”
“或许,未来哪天我就会失去控制,变成一头只知道发泄仇恨的怪物。”他神色哀戚不忍道:“如果我真的变成那个样子,你就当我死了吧!彻彻底底地和我撇清关系……”
“那就无意义了。”兰波迎着那双快要令他窒息的蓝眼睛,毫不避讳道:“你死了,我的灵魂也就死了。”
他眼中的世界如果容不下他所珍视的,那就结束好了,“我会安排好一切去找你的,然后对着神把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说个明白,一起下地狱,一起接受死后的惩罚。”
“你的罪,是我给你带来的伤害,而你的罪,是抛弃我转身离去。”兰波抚摸着魏尔伦俊美的面容,指腹揉过柔软细腻的皮肤。
他苦涩的表情中,露出甘之如饴的微笑,目光温柔又悲伤,道:“保尔,在神面前,我们同罪。”
四年时光里,他们互相帮助,互相扶持,互相把最柔软的弱点交给彼此,如果以前存在误会无法理解真心,那现在忘却身份,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什么人和非人,人格不人格,高贵还是卑微,这些都无法阻拦心的碰撞,他们在时光见证下输给了对方,也赢了对方,真正的赢家已经诞生了。
“……你真是个笨蛋,你真是太傻了,你都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失去什么,你不再拥有正常的家庭,你的人生本来可以更好的,你已经解脱出来了,可你为什么要陷进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