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礼现在手上很空,因为他拎来的礼品被收走。收走之前他妈妈连看都没看一眼。
他一身轻,安静地坐到办公桌前,关山晴坐他对面。
奇怪,她穿着柔软舒适的丝质套装,坐下来怎么一点褶皱没有?仍然挺括,端庄,遥远。
“你和路秦川,”关山晴探究地问,“你一直在他的公司?你俩这是定下了?”
说她是探究吧,其实脸上也没有多少好奇或者疑问的样子,活像例行公事,孟礼也就没什么兴趣回答或者辩解。
说不出来,说不出他是受人欺负,不甘心,想要混出点样子,因此想借路秦川的势。什么都说不出,只有闭口不言。
看他这个样子,关山晴抚一抚眉心。
不过很快端正坐好,摆出语重心长的面目:“小礼,你也看见了,我和你爸打拼出来这么大一摊子,将来都是要给你的。”
孟礼直接问:“需要我做什么?”
关山晴不知道在为什么事情踌躇,叹好几口气才说:“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该为爸爸妈妈分担一些,董事会明天有个饭局,几个合伙人都在,你也来坐坐。”
孟礼回过味儿:“我爸能让我上桌吃饭?到底怎么了?”
“你爸,”关山晴这才说实话,“你爸身体不太好,可能要去国外住一段时间。”
又说:“你弟弟妹妹也去。”
“生病了?什么病——”在孟礼开口的同时,关山晴抢先打断他:
“我们聘请有职业经理人,只是到底不如自家人放心,也不用你花时间花精力做什么,时不时来公司看看就行。”
孟礼愣一会儿,听见自己问:“这样能行吗?董事会认我爸还是认我。”
“你这样,”
关山晴出主意,“你尽快请个律师,替你留在悦晴,也是个保障。我和你爸还有些别的不动产,留给你也需要走手续交割。要是一时半刻找不到可靠的,我替你委托一位也行。”
“只不过……”关山晴话锋一停。
孟礼:“不过什么?”
“你爸爸不太想让你插手,”
关山晴解释,“虽说现在合法,但是你爸爸你也知道,传统守旧,不接受你和路秦川的事情。”
“我如果说我和路秦川没关系呢?我,我和他中间好几年都是分开的。”孟礼追问。
“那你怎么不回家?”
关山晴问,问完又摇摇头,“小礼,你不用编瞎话来骗妈妈,娱乐新闻都写着呢。即便现在没在一起,过去总在一起吧?你爸爸……”
她措辞一番,最后说:“你爸爸现在也习惯了,你弟弟妹妹还小,你就别让我们再操心,好不好?你和路秦川在国内好好的吧。”
又说几句公司的事,说完以后母子俩没什么话说,只有相对无言。
“行吧,”孟礼声音干涩强颜欢笑,“往后您别当没我这个儿子就行。”
关山晴有一瞬间的心软,毕竟是亲生儿子。
桌对面的青年几年不见更显俊秀,比荧幕上还要英俊,低着头的角度也好看,眼睛那么长那么大,总给人湿漉漉的错觉,他是不是哭了?
没有,再抬起眼时,孟礼笑得很得体。
“好,我请律师。”
说完他也不用关山晴送,自己起身往外走。
出门前低低说一句:“妈,你还要看生意还要带孩子,注意身体。”说完推门出去,他身后关山晴几度张嘴,最终没喊他。
走过走廊,没再去看精致的儿童活动室,进电梯,孟礼一直在想,几年前他的爸爸妈妈选择变卖祖产来S市开拓事业,是为了什么?
呵,都是为了躲他啊。
避如蛇蝎,就是他现在出入大荧幕,表面上看也算光鲜亮丽拿得出手,也没用,他的父母亲对他避如蛇蝎。给他添弟弟妹妹,这么大的事,他妈妈还是高龄产妇,多危险,但是一句没告诉他。
现在急于找他镇场子,他爸还不肯见他。
不能,不能怪他们,孟礼额头抵在电梯墙上,因为他的关系,他们受过怎样的羞辱,是他,他害爸爸妈妈受苦,他让他们太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