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墙一面是一张宽大的暖炕,上面铺着粉红色的褥子和床单,显得素雅而又整洁。
右边是书房,一张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后面是一面码放着整整齐齐书本的书架。
书房墙上挂着一对草书楹联:“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楹联之前摆着个小香案,上面放着一只小香炉,香炉之后是几个牌位,不过用红布盖着看不到名字。
我见这香案和牌位在屋里有些突兀,不禁指着它们疑惑问道:“佟姐姐,你闺房里放着这些是拜祭先人吗?”
佟婉如正给我沏茶,端庄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哦……是啊……来,佟姐姐刚刚买的新茶,你坐下喝点茶歇歇。我现在给你做饭去……”
那天,佟婉如下厨做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其中还有几道福州菜肴,让我初次远离家乡的心得到了一丝慰藉。
我们两个人就着饭菜一直叙旧直到深夜才各自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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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佟婉如家住了约半个月后,我惊险地通过了北洋水师学堂的入学考核成为了管轮专业的一名学生。
因为待遇优渥且毕业后直接能直接获得吃皇粮的机会,水师学堂引来了一大批权贵子弟报名。
好在外文和基本学科笔试已经涮掉了大部分关系户,最后进入面试的也都是一些资质相对优异的申请人,只要通过最后的面试环节就能被录取。
之所以我说我是被惊险录取的,主要还是因为在最后的面试环节我遇到了刘树奋。
那天面试我的官员有三人。
前两位在后来都成为了我人生中的良师益友。
第一位是天津水师学堂二把手,学堂会办严宗光严先生;第二位是北洋水师来远舰管带邱宝仁邱先生,他代表北洋水师出席面试,毕竟以后学堂毕业的学生基本都会为水师任用;这两位先生同我一样都是福州人,而且都是我哥哥福建船政学堂的学长。
他们先用英文和我做了几个问答,之后又用福州话和我攀谈起来。
当我说到马江海战中我哥哥失踪和船政学堂被法舰炮火击毁一事之时,二人皆是叹息哀伤,为之惋惜。
刘树奋是第三个面试我的人,来自北洋机器局,这主要是因为学堂设立的场所就是在北洋机器局内,一些办学经费也由北洋机器局支出。
刘树奋是个四十来岁体型干瘦的男人,留着八字胡,蜡黄的脸上表情阴沉,一对吊梢三角眼里面透露着油滑。
他担任北洋机器局书办,算是机器局的一位实权人物,主管机器局出产的各类军械军火调度和分配。
后来我才知道,他原是李中堂一个乡下的远房亲戚,靠着这层关系和多年在淮军之中的钻营捞到了北洋机器局的这个肥差。
他在给我面试过程中,从头到尾始终在鸡蛋里面挑骨头,最后甚至要给我评定为不合格。
所幸另外两位考官严先生和邱先生力保,我才侥幸顺利过关。
后来我听说,那天很多没有事先给刘树奋送银子的考生,都遇到了他有意的刁难。
我当时就对这个人的卑劣下流和贪婪成性嗤之以鼻,却丝毫没有预料到后来的他将会给我和燕儿带来多大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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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师学堂学制五年,课程设置亦是模仿自福建船政学堂。
虽然我在福州时就知道哥哥在学堂的功课科目繁多,可当我自己第一次看到学堂为每个学生安排的课表时,也几乎惊掉下巴:
五年下来,每个管轮专业的学生都需要学习一系列内堂课:包括国文、英文、数学、代数、几何、三角、立体几何、物理学、化学、汽学、力学、锅炉学、桥梁学、制图学、轮机全书、煤质学、手艺工作学、鱼雷学等;
另外,由于学堂注重实际操作,额外还为学生设置了一系列外场实习课,包括陆军兵操、枪炮法理、弹药及引信法理、信号、开枪操练。
课业繁重,且学堂设在远离老城的北洋机器局之内,平日下课后我根本没时间回佟姐姐那儿,更别提日常请假了。
连着两个月的初十,都赶上学校安排了课业和兵操训练,我心心念念要到天后宫和燕儿相会的计划只能不得已搁置。
日夜住宿于学堂之中,衣食无忧。
同学中也有不少福建同乡陪伴冲淡了我异乡漂泊之感。
然而我内心深处对燕儿的想念却如同野草一般疯长,让我抓耳挠腮。
在这期间,远在福州的父母通过佟婉如处得知了我已入学,给我寄来了一封书信。
他们见木已成舟,只有无奈接受了现实,只不过在信中反复叮嘱我一个人在外地要照顾好自己,还通过票号给我打了一笔银子供学堂每月花红之外我日常花销娱乐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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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入学已经三个月,学堂刚好于这月初十放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