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午时。深冬的暖阳照射在路旁光秃秃的树干上,越发显得那一道道斑驳的树皮杂乱无章,一如此刻卞停的心情。
卞停回过头,眯起眼楮凝视身后的天水茶楼片刻,等回转过头来时,眼内已充满了坚毅之色。
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与其与蒙彩衣这等虎狼之人为伍,不若自食其力。
他作出如此决定,即代表了纵意山城和花溪剑派、蒙彩衣的联盟关系彻底决裂。
政治,有时就是如此可笑,前一刻还是亲密无间的盟友,下一刻便是刀剑相向的敌人。
卞停深吸一口气,胸中已是斗志昂扬。蒙彩衣啊蒙彩衣,你若以为仅凭你一人便可将天下英雄轻松玩弄于鼓掌之间,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总有一天,会让你见识到我卞停的手段!
然而,当卞停望见拓跋舞自始至终浑浑噩噩、失魂落魄地紧随在自己身旁时,胸中那股豪气突然不翼而飞。以小舞方才的表现,只能以政治白痴来形容,这是天生的政治鲁钝,资质所限,与聪明与否全无相干,只怕再怎么栽培训练也是白费力气。
看来她果然不是领袖山城的人选啊!
自己强迫她去坐上阀主之位,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呢?
卞停叹了口气,向拓跋舞道︰‘咱们走吧!’
拓跋舞这才如梦初醒一般,问道︰‘走?我们要走去哪里?’自从在蒙彩衣处得不到鹰刀的消息之后,她便一直恍恍惚惚的,满脑袋都是鹰刀的音容笑貌,就如陷入一个悲伤却又甜美的梦中,无法醒来,也不愿醒来。
鹰刀……鹰刀……你这狠心短命的小冤家,你可知我是这般地想你吗?
一抹嫣红飞上她苍白的脸颊,心中柔肠百转,凄凄婉婉,却始终无法将那人丢开放下。
卞停眉头一皱,摇了摇头,不再说话,默默地将拓跋舞扶上马匹,自己却在跨上马背之时狠狠地一夹马腹,以发泄心中的郁闷之气,只可怜他座下爱马无端端成了主人迁怒的工具。
两人骑着马匹在襄阳城内兜兜转转,穿梭于蜂拥的人群之间。看似是漫无目的地闲逛,实则卞停正用反追踪的技巧来试探蒙彩衣有否派人来盯梢自己。
终于,当卞停肯定没人追踪之后,方领着拓跋舞进入了城南一家靠近城墙的普通民宅。
这间民宅正是他在襄阳城设立的秘密巢穴。
这间民宅的外表看起来和襄阳城大多数普通民宅全无二致。
一样是带有天井和东西厢房的建筑格局,一样的青瓦灰墙,墙体上种植了一些爬墙虎之类的攀爬类植物,给人一种颇为陈旧有待修缮的感觉。
然而,只有卞停知道,就是这间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民宅,山城每年要投入近千两白银进行维护和修整,并派有专人负责打理。
这是他苦心经营的‘虎穴’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在江北每一个重要的城市建立一个秘密巢穴,并驻有一定数量的特派人员,平时用来收集各地经济、政治以及帮派等情报,特殊情况下可以用作刺杀、破坏等秘密行动的据点。这就是‘虎穴’计划。
这一计划只限于山城内的几个高层人士知道,外人根本不知情。
‘虎穴’外表看起来和普通民宅无异,实则内部却有着非常完善的防御系统和逃生秘道。
土木结构的建筑内部涂有防火涂料,防止敌人火攻;看似木质的大门,其实内里夹有铁板,完全不惧敌人用擂木冲撞;天井和房屋、甚至房顶上都装有各种陷阱和机关,每一株普通的花木、每一片青瓦都有可能突然激射出致人死命的箭矢;最妙的是‘虎穴’一般都选在城墙边而建,这样便可以挖掘出一条直通城外的地道,以作逃生之用。
卞停高瞻远瞩,早在五年之前便已开始进行‘虎穴’计划,仅仅在最初的建设工作中便投入了近二十万两银子,还不计以后每年每座‘虎穴’的修缮维护费用。
若算一笔总帐,这五年来在‘虎穴’计划上的投入足可以建立一个规模不小、固若金汤、一应设施俱全的城堡了。
投入尽管巨大,可山城从‘虎穴’计划中所得到的远远比付出要多得多。
纵意山城以马贼出身,虽然近些年来在拓跋展翼的领导下已渐渐‘漂白’,但底子里依然是用黑道的那一套来运作。
其经济来源除了向辖下商户收取一定的保护费用和经营一些妓寨、赌馆之外,劫掠和刺杀才是其获利最丰的收入。
当然,和收取保护费、经营妓寨、赌馆这些正当收入有所不同,劫掠和刺杀都是在暗底下悄悄进行的,决计不能让外人知晓,否则的话一定会成为江湖和官府的公敌。
正因如此,‘虎穴’的作用才在此刻显现了出来。
参与劫掠、刺杀等秘密行动的人员可以充分利用‘虎穴’完善、准确的情报系统,确定目标的行踪,并以‘虎穴’为据点展开行动,一击即中随即远扬,完全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
‘小舞,你是否知道这次你错在哪里?’在‘虎穴’的一间秘室内,卞停严肃地对拓跋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