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云回来的路上一直都心不在焉,只是呆愣愣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谢雁在旁问了几句,但苏青云直说没事,只是累了。
谢雁也就没在多问,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关注着。
晚膳之时,姜淼也看出了苏青云的不对劲,关切道:“苏姑娘可有身体不适?可需叫大夫来看一看?”
苏青云浅笑了笑,应道:“多谢姜大人关怀,我没事,回屋睡一觉便好。”
屋内,有了炭火的地笼让整个房间都暖和起来,苏青云今日整个状态都有些不太对,丫鬟也看了出来,就提前在屋内点上了助眠香,苏青云刚躺在床上就阖上眼睛睡着了。
香在炉中燃起,升起一缕缕袅袅青烟。
“娘,你点的是什么香?怪好闻的。”苏青云躺在床上看着床边的母亲。
苏夫人点完香后走了过来,坐在苏青云的床榻边,温柔地看着她道:“是药香,是你爹特地托人,问了宫里的太医要到的方子。”
苏青云的脸很瘦小,脸色有些苍白,没什么红润的气息,但五官在苍白的皮肤下却显得浓重无比,睫毛长而翘,低垂时,将眼眶中黑亮的眼珠遮盖,显得有些楚楚可怜,她低声道:“娘,我的病是不是永远都好不了了。”
苏夫人听了这话,心顿时一痛,将小小的苏青云拢进自己的怀里,柔声道:“怎么不会好,会好的,我的云儿这么乖,长得这么漂亮,老天爷一定会善待我的云儿的。”
苏青云乌黑的脑袋在母亲的怀里乖巧地蹭了蹭后慢慢熟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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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云坐在秋千里,暖阳晒在了她的脸上,身子是暖的,但脸仍是白的。
她如同一只瓷娃娃,乖巧地坐着,手里拿着一本蓝皮书卷。
远处传来一阵奔跑的声音,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笑盈盈喘着气地跑了过来,从背后拿出一把鲜花,道:“喜欢吗?”
苏青云惊喜地笑了,她放下书中的书册,乖巧地点了点头道:“喜欢,谢谢哥哥。”
少年看着妹妹可爱的笑容心中一甜,坐在一旁的秋千上,瞥了一眼苏青云膝盖上的蓝皮书册道:“云儿在看医书吗?”
“嗯。”苏青云点了点头,“云儿长大后想当医师。”
少年觉得有些骄傲,忍不住摸了摸苏青云的脑袋道:“我们云儿就是厉害。”
“姜姐姐也这么说我。”苏青云抬头看向少年问道,“哥哥,今日前厅有谁来了?”
“京中来的贵客。”
“贵客啊。”苏青云有些不安道,“你和木儿都去拜见了,我不去,会不会让他们不高兴,怪罪爹娘。”
少年摇头道:“不会。那位贵客人很好,爹娘说你病着,便只让你好生休息,别的没说什么,哦,对了,贵客家有个小公子,今日也来了,听爹爹说那位小公子可聪明了,八岁就会写诗,爹爹一听,那叫一个羡慕,然后等贵客走了后,就罚木儿去书房抄书去了。”
想到这儿,少年不由得笑了起来。
“为何让木儿抄书?”苏青云不解地问道。
少年解释道:“是因为人家八岁作诗,木儿八岁连三字经都背不熟,昨日在学堂上先生让木儿背三字经,木儿背不出来就开始胡诌了,他说‘苟不叫,猪会叫,叫什么,拱拱拱’,差点把先生气死。”
少年说完,自己笑得前俯后仰,连带着苏青云也笑了起来。
梦中的笑声如同镜花水月,下一秒就裂开了无数道缝隙。
笑声变成了哭声,鲜花变成了烈火,所有的亲人都死在了苏青云的面前。
镜片碎裂,美梦终成噩梦。
苏青云的意识瞬间回笼,她猛得睁开眼,胸膛不停地起伏,抬起手臂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窗柩外刮起一阵风,枯败的枝条在风中晃动,灰暗的影子映刻在墙面上,如同阴森的鬼手。
“咔哒”一阵及其轻微的落锁声在屏风外响起。
苏青云的身子顿时一僵,她的心突突直跳,这种莫名恐惧的感觉与白日里的无甚差别。
然而她现如今睡的地方是县衙,可以说是再安全不过的地方了,但那一声及其微弱的落锁声在寂静无声的黑夜中听得清晰无比。
片刻后,窗柩透过的月光打在地上,在屏风后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